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年到了,大餘王朝,上下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悅氣氛之中,當官的難得不上朝,要麼在家揮筆潑墨寫春聯。要麼帶著自己的小妾,穿梭在京都的胭脂鋪、首飾鋪、布料店。
私下交好的官員,則是相互走動走動,飲酒品茶,偶有雅興之時,還不忘吟詩作對一二,來歌頌一下當朝盛世,聖上功德!
黎明老百姓,可整不了這些花裡胡哨的,新年嘛,開心嘛,當然是殺豬宰羊,準備好的吃食。
給自己的家人添置新帽新服,給自己的婆娘買點胭脂水粉,給孩子們買上,饞了一年的年糕果子糖塊,老爺們再奢侈一把,打上幾斤好酒,這樣才叫過年嘛。
皇宮也不例外,平時的寒宮內院,此刻也是一片熱鬨場景,宮女太監步行匆匆,或拿凳抬案,或手提食盒,或懷抱玉瓶美酒。
樂師們一遍遍重複聽著編鐘,測聽發出不同聲響的音色,琴師們熟練調整琴絃的鬆緊,身材玲瓏的舞姬們,各自描眉畫眼,傅粉施朱。
一盞盞彩色宮燈擺放在各處,隻待入夜點明。
大餘王朝自立朝以來,曆代聖上都會在除夕之夜,宴請百官,是以拉近君臣的距離,體諒百官一年,為朝堂的嘔心瀝血,至於有冇有嘔心瀝血,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話不提,反正就是君臣一起聊聊天,不過聖上也說不了幾句,基本都是臣子們,歌頌聖上比較多,再喝上幾杯酒,欣賞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
一個多時辰,也就結束了,因為百官還要各自回家,還要陪同等待的家人吃年夜飯。
禦書房內,道龍帝站在禦案前,正提毫走字。
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
階馥[ fù ]舒梅素,盤花捲燭紅。
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
寫罷,凝神片刻,將手中玉毫遞出,隨即抬眼,看了一眼接過玉毫的宦官道。
“除夕百官宴席,準備的如何了?”
“回聖上,已準備妥當,申時便可開宴。”
“大小賞賜也備下了?”
“回聖上,已備妥!”
“讓宮女通知聖後,酉時,孤前往,陪同後宮妃子,及皇子皇女用宴。”
“是!”
安國侯府,府門禁閉,書房中,王瀧仁手端茶盅,表情凝重,此刻正望向座下,今日登門的幾位軍兵部同僚。
“開年募兵的事,進展的如何?還有在雲州赤梁城,新建校場準備如何?”
“回稟侯爺,開年募兵的通文,已交派官員送達七州州府,赤梁城建校場之事不難,相對簡單。”
“赤梁城,屬於牧田後方城池。其內早有校場數座,到時選取一座即可,兵部也已經下文過去,讓其著手準備了。”
“嗯,很好,軍糧馬草輜重,現已抵達何處?”
“拒回報,糧草已到霍州地界豐宣城,軍械稍緩,但也是緊隨其後,再行幾百裡,就可抵達雲州境內。”
“另外兵部責令建州州府,籌備戰馬一事,也已回傳,稱已籌得精良戰馬萬餘匹,待鞍韉[ jiān]馬甲馬鎧配齊,一併再送往赤梁城。”
“好!如此便好,他部可有刁難之處?”
“這次趙懷忠那老雜毛,有冇有從中作梗?”
“侯爺、我看他可不敢,兵部此次如此大的動靜,明眼人都能猜到,肯定有軍中要事,或邊防重事,此番調動,肯定是要得到聖上首肯的。”
“這兵馬糧草一動,若是有大的戰事發生,他可擔待不起,他敢拿當今聖上天下耍心眼嗎? 我看他也就拉攏拉攏官員,貪點錢財,玩玩小妾的心思。”
“冇有故意刁難就好,諸事皆不可懈怠,老夫猜測,新年過後,大辛國就會有異動了,今日聖上宴請百官,宴上莫談論這些事。”
“聖上,到現在也冇有公開此禍,也是不想引起百官緊張,導致百姓恐慌,大家都安安穩穩的,過個新年吧!”
“是、侯爺!”
左上相府邸,趙懷忠剛送走,前來拜訪的官員,回到廂房,一副疲態的閉著雙眼,半躺在軟榻之上。
軟榻之前,側跪著兩位府中丫鬟,此時,兩位俏丫鬟的嫩手,正分彆捶捏在他的老胳膊老腿上。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把玉扇捏在左手,時不時,拍打下右手的一位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隻見他身穿墨綠長袍,身披深紫貂毛披風,束髮翡翠簪,配上這麵容消瘦,幾縷鬍鬚,紋皺清晰的臉,哎,不倫不類!正是趙懷忠之子趙凡.。
“父親!”趙凡彎了彎腰。
“都下去吧。”
“是。”
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拍了拍一位丫鬟的小手,丫鬟們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凡兒何事?”
“父親,聽聞最近兵部甚是忙碌,不斷有官吏快馬奔赴各州,恐怕大辛國意欲起戰之舉,已引起聖上重視。”
“這都不引起重視,就不是當今聖上了,彆看平時,為父貪點小錢,私下官員走動走動,聖上不聞不問。”
“他知道,這都是小事,為父掌管四部,事無钜細,能為聖上解憂,也就視而不見,可這不代表當今聖上昏庸。”
“兵部有王瀧仁老東西在,什麼事他分析不到?你當他這些年大元帥是玩呢?兵部此番動作,也定是王瀧仁在背後所授意。”
“哎,折騰吧,如今尚未開戰,結果如何,都不知道,他王瀧仁要錢,我給,要糧,我給,這節骨眼,我不跟他唱反調、也不會自找不痛快,畢竟他人還呆在京都。”
“父親所言不差,倘若開戰,王瀧仁定會請旨去往邊關,到那時朝堂,再無人能與父親對橫。有些事,做起來也不會束手束腳了。”
“哎、若不是當年援軍未到,王瀧仁又及時回援,逼得父親另擇門庭,不然現在早已獨掌六部,一人之下了。”
“閉嘴,慎言!”
趙懷忠瞅了一眼房門方向,瞪了趙凡一眼!
“有些話不能說的時候,就爛在肚子裡。”
“是、父親、我知錯了。”
趙懷忠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到趙凡手中。
“你小妹已來信,你閱後即焚,等為父從晚上從宮中宴罷回來,再做分析。”
趙凡接過書信,塞於懷中,彎腰一禮,退出房門。
洪井小鎮,蠍子山村。
相比較京都的熱鬨不同,遠在千裡外的小山村,倒是彆有一番景象,銀裝素裹的村子裡,不到酉時,村民就開始忙碌起來。
男人們有的在端著清水,刷著自家房屋的大門窗棱,準備張貼對子福字,有的提著菜刀、追著滿院亂飛的年雞,罵罵咧咧。
引來正在廚房,忙碌婆孃的埋怨,冇用的東西,有的甩掉小襖、正用力的舉著斧頭劈柴。
女人們,大多數都在灶間忙碌著,大鍋裡燉著肉,小鍋裡炸著豆丸子,廚門口臨時壘起來的灶台,架著籠屜,裡麵蒸著大饅頭。
平時上山摘來的山菌蘑菇,此刻正泡在木盆的清水裡,家裡有老人的,老太太坐在灶下,盯著灶洞的火苗,滿是皺紋的臉,被烤的泛紅。老頭子坐在院內,曬著冬日的暖陽。
炊煙夾雜著飯菜的香味,飄散在家家戶戶的上空,村裡的孩童,臉上掛著鼻涕、嘴裡含著糖塊,那鼻涕都掉到嘴邊了,也不知道糖塊是甜是鹹,大點的男孩手裡拿著炮仗,聚集在村口的穀場上麵玩耍。
膽子大點的男孩、用點燃一頭的麻桿,去點燃埋在牛糞裡的炮仗,膽子小的男孩,則跑到旁邊女孩子的身邊,捂著耳朵,瞪著眼睛、盯著炮仗一動不動。
“啪”一聲!牛糞被炸的四處飛濺,濺起那麼幾滴,落到站的近的孩童身上,引來小夥伴們的哈哈大笑。
“成哥,你看好了冇有?是往左邊一點嗎?”
周放雙手舉著年對子,扭著頭看向李成問道,滿臉無奈。
“額,你等下,好像再往右一點,對往右一點。”
李成蹲在院門口,捧著漿糊,眯著眼看著大門。
“這樣?”
“額,好像還要往左一點。”
“成哥,到底是左還是右啊?彆人家都快貼完了,我們一個院門還冇有貼好。”
“是往左,恩,就這樣,行了!”
周放聽後,把年對子用力的按在木門上,拍打了幾下,隨後,周放退後幾步,看了一眼不是很正,往左有點偏的對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成哥,下個門還是你來貼吧,我來端著漿糊,幫你看吧。”
“那不行,你哪有我眼看的正,走走走,下個門,貼完了還要去幫你家貼呢。”
“你哥倆乾啥呢?貼個對子又不是寫對子,這大會還冇有貼完,貼完了給我抱點柴禾進來,兩大小夥,磨磨嘰嘰的。”
李嬸站在廚房門口吼道。
“大過年的對著孩子吼啥。” 老李一旁嘟囔。
“劈你的柴,劈完去幫魚颳了”李嬸瞪了他一眼。
“快了快了”,哥倆一起緊了緊步子,快速溜走。
“呼~~總算貼完了。”
將周放家最後的院門貼完,李成大歎一聲,隨後,周放和李成將用完漿糊的空盆,扔到雪地裡,兩人隨手抓起一把雪,放在手裡來回搓著。
一會手裡的雪就變紅了,那是年對子上的染色,直到搓乾淨了雙手,又將木盆撿起來,兩人才抬起腳步,往家走去。
剛進院門,就聞到了炸丸子的香味,聞著就讓人食慾大振,兩人各抱了一捆柴禾,跑進廚房。
李嬸正一隻手抓在麵盆的豆餡裡,豆餡裡還有曬乾的小米蝦,這要歸功於周放李成他兩,夏天在小河裡,撈蝦抓魚的功勞,此刻、隻見李嬸將豆餡抓在手裡一握、拿了出來。
一用力,豆餡便從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擠出一團,隨即用筷子颳去,擠出的那團豆餡,放進油鍋中,“嗞啦”,一會一個圓圓的豆丸子,就浮在了油鍋裡。
當金黃的豆丸子撈出來的時候,李成早就按耐不住,立馬伸手去拿,“啪”,李嬸打了一下李成的手背,瞪了他一眼,隨即夾起一個丸子,扔在灶洞裡。
“要讓灶爺先吃,保佑來年五穀豐登!”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周放高高的舉著竹竿,竹竿上一端掛著土炮,李成用麻桿點燃土炮,隨著村裡傳出的爆竹聲聲,家家戶戶門口,點起了紅燈籠,過年啦!
李叔李嬸坐在主位,周放李成相對而坐,桌子上擺著一大桌子菜,一年到頭,難得的豐盛菜肴。
就不一一介紹了,今天李嬸還破例,讓李成喝了酒,不過也就準他喝了兩杯,李成也喝了一小杯。
吃完年夜飯,李叔帶著他倆燃了三把土香,一把在院中敬天地、一把在灶間進灶神、一把在供案前敬祖先。
隨後周放和李成,給二老磕了頭,一人得兩銅板壓歲錢。
隨著家家戶戶吃罷年夜飯,村民們也開始相互走動起來,共賀新年,也有年輕的村民,聚在一起耍錢,此話不提!
亥時,周放回到自己的家中,給父母牌位貢了祀品,上了香,便守歲守到到子時,才脫衣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