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陳海不知道皇帝找自己的父親都聊了些什麼。
但在回去的路上，陳山和他們兩個聊了許多。
從為官之道，到為人處世，從教育兒孫，到妻妾和睦。
總之陳山將自己這一輩子所能遇到的，以及所能想到的東西，都想一股腦的告訴自己這兩個兒子。
因為自此以後，相見的機會真的不多了。
陳天、陳海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他們邊聽，眼中邊流下了淚水，這兩個三十大幾的漢子，此時就如同是小孩一般。
“好了，你們兩個傻孩子不要哭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為父不可能處處庇佑你們，你們兄弟要互相幫襯著，日後你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知道了嗎？”
“父親，皇帝到底說了什麼？您是八荒王，可以統禦天下兵馬，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陳天跪在了陳山的麵前。
他的眼中寫滿了不甘和憤懣。
陳山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素來剛烈。
於是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道。
“天兒，你這牛脾氣什麼時候能夠改改，為父不止一次和你說過，遇事要沉著冷靜。至於皇上也並冇有和我說什麼，為父隻是感覺自己這一身傷勢，可能熬不了多久，不過為父一步步走到現在，也不枉此生了。”
“父親，您前些日子還能上陣殺敵，勇冠三軍，這身體怎麼突然說不行就不行了呢？再者說這京城裡有的是名醫，這傷勢定然有辦法治癒！”
陳山笑著搖了搖頭。
“天兒，為父心中有數，你們也不要多說什麼了，走一同回家吧！”
或許是陳山說了這話的緣故，陳天、陳海對自己的父親自是擔憂萬分。
晚上怕陳山出意外，他們甚至直接坐在了陳山的床榻邊歇息。
任由陳山怎麼規勸，這二人也聽不進去半個字，無奈陳山隻好放棄。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陳天睡眼惺忪，但突然他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於是一把搖醒了陳海。
“怎麼了？”
“父親的鼾聲怎麼冇了？”
一句話嚇得陳海冷汗直流，他趕忙趴到陳山的床邊。
“父親！父親！”
一連叫了幾聲，陳山都冇有迴應。
二人伸手一探鼻息，這陳山哪還有半點氣息。
“叫郎中！叫郎中！”
可等郎中過來時已過子時，簡單檢查過後。
郎中慌忙的跪倒在了兩位侯爺的腳下。
“侯爺恕罪，八荒王氣息不存，已然仙去。”
這個訊息就如同是一道驚雷，但他們也冇有為難郎中，揮了揮手，讓其離去。
他們自己早就知道父親氣息不存，請郎中隻是期待能有奇蹟發生。
而現在看來，他們並冇有等到想要的奇蹟。
轉眼第二日天明，朱元璋就接到了資訊。
他甚至顧不得換好衣服，穿著便服，就讓人直接把自己抬到了八荒王的府邸。
看著床榻上的陳山，朱元璋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伸手去探陳山的鼻息。
冇有半點氣息，朱元璋臉色微沉。
“傳朕的口諭，讓太醫院的所有禦醫都給朕滾過來。”
有了朱元璋的命令，這些禦醫又怎敢怠慢，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太醫院十名太醫齊聚於此。
這十個人算的上是整個大明內醫術最為高超的存在。
若是他們十人都無能為力，那基本上是等於給人判了死刑。
“你們平日裡一個個都誇耀自己的本事，今天要是救不活八荒王，你們就下去給八荒王陪葬！”
歸根結底，朱元璋不管怎麼說都不信陳山是真的死了。
但任憑這十名禦醫使勁全力，在他們的眼前，這陳山也隻是個死人罷了。
對於他們而言，他們不是神仙，也冇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聽到這些禦醫的話後，朱元璋不由的愣了愣。
“難道陳山真的死了？不可能啊！他昨晚那幅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行之將死之輩啊！可這十名禦醫都瞧不出端倪......”
朱元璋越想越不對勁。
“你們這些個廢物，告訴朕好端端的八荒王到底是因何殞命的？”
“啟稟聖上，八荒王年事已高，氣血兩虛，再加上舊傷複發，所以......”
“你們診斷可否有誤？”
這次朱元璋的口吻變得格外嚴厲，一旁的李善長知道，他這是要殺人的跡象。
“上位還請節哀，八荒王年近甲子而逝，已然算是長壽了，冇有必要再去為難這群醫官。”
朱元璋轉過頭看著李善長，過了許久，他才似反應了過來，於是徑直趴到了陳山的床榻旁。
隨即嚎啕大哭。
“朕的好兄弟啊！老天爺啊！你怎麼能這麼無情！”
他的哭聲痛徹心扉，朱元璋此時並不是裝的，陳山的死，讓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他們一個個離開，隻剩下朱元璋孜然一生。
現在的情形一如當年，如果自己不做皇帝的話，那麼陳山一定會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但現在他也隻能在江山和兄弟裡，選出一個來，他選的是江山，那麼自然要捨棄自己的兄弟。
哭嚎聲震耳欲聾，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之悲忸。
陳天、陳海見狀，也打消了對朱元璋的懷疑。
在眾人的勸阻下，朱元璋這才停止了哀嚎。
“諸位愛卿，八荒王與朕情同手足，今日八荒王辭世，朕實在是痛徹心扉，傳朕口諭，明日文武百官，和朕一同為八荒王送葬守靈。”
說完這話後，朱元璋又回頭看著陳天、陳海。
“二位賢侄，還請節哀，八荒王一心為了我大明山河，朕想將其焚化，隨之將其骨灰灑進江湖，日夜伴我大明河山，不知二位賢侄可否願意？”
陳天、陳海不解其中緣故，所以自然不會拒絕。
“謹遵聖意。”
朱元璋點了點頭。
他表情悲哀至極，可心中卻是在暗暗想著。
“咱的好大哥，你就算是真的死了，咱也放心不下，咱隻有看著你收屍入殮，被一把火燒的乾淨才能安心，所以還是讓咱送你最後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