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裡的孩子大多小學都在同一地段就近入學,於是,陸陸續續我也有了很多單位裡的小夥伴,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週末玩樂。
覃紹清是我最早的夥伴,他比我大一個年級,但是因為雙方父母工作地點靠在一起,所以認識最早並玩在了一起。
覃爸爸是解放軍三十九軍的退伍轉業軍人,去他們家裡看到很多同戰友的黑白合照,約莫記得上過朝鮮戰場。
應該是受過傷,做事反應不是很麻利。
安置在單位製造車間,負責修理、焊接鐵桶鐵鍋等器具,見他做得最多的是剪馬口鐵焊成鐵桶,交給酒店客房使用,然後就是修配鑰匙,因為單位客房太多,門鎖業務都歸他處理。
覃有個姐姐,不記得名字了,小時候還喜歡跟我們一起在她們爸爸的維修房裡玩,那裡是他們的樂園,藏了不少孩子的小秘密。
一年級時我有一個月雙腳敷藥不能走路,休假在家,覃爸爸白天就叫我坐在他車間門口凳子上,給了我一些煙花自己燃放打發時間,那個年代城市裡煙花爆竹不受限製,覃紹清放學也會過來陪我放。
後來他帶我學會了做彈弓打鳥。
單位大院很大,到處是大榕樹、芒果樹、篇桃樹,南方城市有午休的習慣,但是樹上鳥很多,麻雀、綠豆衣,甚至還有鸚鵡、八哥,嘰嘰喳喳吵死人,於是打鳥成了一項不受限製的活動。
早期有人用氣槍打,啪啪啪一槍一個準,覃爸爸就有,他也打,部隊專業的當然不在話下,每次都能帶回來大串中槍流血奄奄一息的鳥雀。
冇過多久開始禁槍,打鳥的就是我們這些彈弓兒童團了。
覃紹清彈弓打得很準,應該得到了他爸爸的指導,他也會打氣槍。
我不行,彆說準頭,彈弓都做得不好,印象中就冇有過戰績,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興致。
這時候覃獻榴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他最小,年紀小,個子也小,但打鳥也打得準,人很機靈。
他父母也是單位職工,但我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感覺不太喜歡我們,所以不怎麼去他家。
他也有個哥哥,但不喜歡跟我們玩。
於是,週末不上學我們就組成了打鳥組合,單位裡打,出去單位外麵也打,偶爾打中人家玻璃,聽到叫罵聲後我們趕緊跑散開,避免被抓上門找家長。
平時中午我不能打,母親管的嚴,逼著我午睡,不能出去玩。
再後來,學校裡同單位年齡相近的孩子都開始玩到了一起,林廣南林關南兄弟、麥光明麥光輝兄弟、農長波兩兄弟,一下子聚了十來個人,形成了一個小團隊。
除了玩,偶爾也會鬥毆,但不會像薑文《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那種刀棍橫飛的陣仗。
我們都是普通職工的子女,占多數,少數派是某些趾高氣昂的乾部子女,也就那幾個人,衝突過一兩次之後,路上相遇繞道走,對我們嘴上罵罵咧咧就跑。
畢竟不是部隊大院,更像是小孩子間的玩樂遊戲。
我在單位十年,這些小夥伴就在一起玩了十年,首到上初中分開不同學校不同班級,我也隨父母離開,這段經曆後續會提及。
講講單位裡的一些事。
我們單位有個老頭,專門負責放電影電視,酒店樓層所有電視機歸他管,電影使用大投影機,八十年代那機器估計很多人冇見過。
螢幕是特製的,估計有三個方。
機器放在籃球場邊上,建了專門的房子,使用的時候打開門拖出來,播放完又塞回房子裡鎖起來。
看大螢幕是在籃球場上,那裡是全單位的文化活動場所。
隻要不下雨,老頭子每天準時在新聞聯播開播前把機器打開,稍微晚一點,等在現場的人就會朝他家方向大喊。
那時候隻有總經理家裡自己有黑白電視,其餘所有人都得到球場上看大螢幕。
即使是新聞聯播,也是擠滿了上百號人,更彆說精彩的電視劇和電影。
各人自搬凳子,冇凳子坐地上亦或站著。
我們小孩子吃完飯,都會跑去看投影機放什麼節目。
《大西洋底來的人》、《火星叔叔馬丁》、《排球女將》就是在那裡看的,動畫片包括《花仙子》、《鐵臂阿童木》`《聰明的一休》。
播放《射鵰英雄傳》的時候,投影機甚至是飯店樓層的彩色電視機利用率達到了巔峰。
即使到了八十年代末,陸陸續續不少家庭添置了電視機,球場上的大投影機仍然是單位的一項固定文化活動,首到後來隔壁市委市政府搬遷拆掉了圍牆,投影機的房子同時被拆除,老頭子也正式歇業安享晚年。
孔老二(綽號不是名字,名字我也不懂)跟我們家關係很好,也就是他介紹父母進的單位工作。
開始應該是他負責在單位裡養豬,冇多久吃不消請求單位領導加人。
我很小的時候記得單位不止一處養殖場,他負責一塊,父母親負責另外一塊,各自都有兩三百頭。
孔老二年紀不小了,冇多久就停掉了他那個場,他冇事找事,開始了專業滅鼠工作。
為什麼滅鼠?
除了西害之首國家鼓勵消滅,更重要的,藥店回收老鼠尾巴,有收入。
於是,我在單位任何一處角落看到的老鼠夾,幾乎不用確認就知道是孔老二放的。
他晚上打著手電到處找老鼠洞佈置機關,第二天一早就又開始回收戰利品。
我去過他工作的小房子,滿滿都是捕鼠器械,有上百個,然後就是掛得滿牆都是的老鼠尾巴。
老鼠可是南方人的美味,孔老二捕鼠用純器械不放鼠藥,遇到肥碩的老鼠,他就會給領導和鄰居送去,飯堂也會找他拿,我們家也經常能吃到。
現在城市的老鼠己經不能食用,當年可是我們日常的盤中餐。
就這樣看他抓了很多年老鼠,聽說還得過單位裡捕鼠能手榮譽。
首到有一年,他邀請我們全家跟他回石埠的農村老家過節,入口幾杯後,我才知道他曾經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下半生孤身一人,膝下無兒無女,再之後就不久離開了單位,聽說第二年年就去世了。
父親唸叨過他,他是我們進城的引路人。
童年單位的記憶很多,仿若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