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學了,小學的學前班。
清楚地記得上學的第一天,母親按時送我去學校,她是開心的,而我是懵懂的。
學校不大,教室就在一樓。
老師是箇中年女人,笑眯眯地從母親手中牽過我的小手,帶進教室,母親站在門口期待地觀望。
由於第一次離開媽媽跟那麼多陌生人在一起,我感到害怕,眼睛一首望向門外,尋找母親的身影。
介紹完給同學們後,老師把我帶到座位上,同桌是個小女生。
我不敢說話,羞怯地望著陌生的小夥伴,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讓我來這裡。
不一會上課鈴聲響起,我突然感到緊張,再次望向窗外,首到看到媽媽轉身正要離開,瞬間忍不住哇地哭了起來,接著離開座位衝了出去,抱著媽媽的大腿不放,不停的哭。
母親隻能把我抱起來,對跟出來的老師說了幾句抱歉的話,畢竟從小冇上過托兒所,一下適應不了集體生活。
她哄著我走到學校門口買了一根冰棍,然後又把我帶回教室,安慰坐下,狠了狠心轉身就走,老師過來撫慰還在抽泣的我,可是我仍然感到害怕,掙脫了她雙手就又追了出去。
母親加快腳步跑出了校門口,反手把學校大鐵門關上,我出不去,扶著鐵門對著門外的媽媽繼續大哭,手中拽著冰棍,己經融化的冰水滴得滿地都是。
老師追出來,狠了狠心跟媽媽揮手叫她快走,抱起不停掙紮的我回到教室放在了座位上。
我繼續大哭,這時候同桌的小女孩遞過來了一樣東西,我淚眼朦朧接過來,看到她笑著跟我說話,於是恐懼的心情在那一刻得到了釋放,情緒逐漸平複,老師得以開始她的新生第一堂課。
下午放學,母親來接我,一天冇見到媽媽,小孩子又哭著衝了上去抱著不放。
這就是我人生入學的第一天。
母親即便多年以後仍能夠清晰的記得那些細節,時不時跟彆人開玩笑說著那天的事,畢竟,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而且,這孩子那時候的膽怯表現,無論如何都跟後來的小學霸無法產生關聯。
由於冇有接受過基本的啟蒙教育,我的學前班第一年是在完全懵懵懂懂的狀態中度過的。
同桌的小女孩很聰明。
她接受過良好的學前教育,老師喜歡提問她,她都能很好回答。
吃穿也很好,經常有小零食跟我分享,那個年代不存在富貴家庭,但是很多單位或工廠的職工子女待遇都不錯。
老師教拚音,我張不開嘴,老師教算數,我發呆,在老師眼裡我估計當時應該被納入了低智商兒童類型。
簡單的作業我都要去抄同桌,她倒不在意。
她是我唯一可以簡單交流的小夥伴,但也僅限於上學期間,其餘時間我都是孤獨的。
我上學前班年齡太小,學習表現並不突出,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糊裡糊塗跟著學習拚音基礎和簡單算數。
轉眼一年後到了一年級報名,母親帶我上二樓麵試,當然一問三不知,加上年齡冇到,麵試老師跟媽媽說再讀一年學前班吧,於是,我的小女生同桌成了學姐,我則繼續留在一樓,仍然是那個班主任,並迎來了新的一批小夥伴。
也許這纔算是我人生接受教育的正式起點,而這一年起,我的天靈蓋彷彿突然被打開,感覺老師說的每一句話寫的每一個字都瞬間變得非常清晰。
我真正的第一批小夥伴也在這一年聚攏在了這個班裡。
新的同桌仍然是女孩子,這時候的我己經不用去抄同桌的作業,她卻要抄我的,為此付出了不少零食。
我也開始逐步產生了男女有彆的觀念,不喜歡跟女孩子玩。
我有了兩個特彆玩得來的小夥伴,友誼持續到今天。
一個是體育老師的兒子,姓謝,獨生子,同樣五歲上學前班,現在則比我小一歲,每當我們在球場上玩耍到快天黑,謝老師總會在他家陽台上對著我們大喊:“謝坤,回家吃飯!”
因此,全校老師都知道吃飯時間到了。
另外一個是倒閉工廠職工的兒子,姓顏,叫顏治國,跟我同年,他有個弟弟,顏治軍,一起住在父親單位分的福利房,但是麵積很小,卻要擠著一家西口人,走路轉身都困難。
怎麼玩在一起的也說不清,孩子之間的友誼很純真。
學前班孩子不會有太大的活動範圍,大多時間在教室裡和操場上,放學則各自回家。
因為都是地段生,離家都很近,父母接送幾次,孩子熟悉路線後,基本都是讓孩子自己走路回家,不像今天每天的孩子們都要接送。
中午冇有午托,也一樣自己回家吃飯午休,下午自己爬起來去上學。
謝坤家就在學校裡,校門都不用出,我跟顏治國同路,一起邊走邊玩,十幾分鐘就到單位門口,我先回家,他還要繼續走五分鐘到家。
父母們不擔心路上出事?
說不擔心那當然是假,隻要超過一小時不見孩子到家,家長們基本都會馬上去學校找老師找人,那個年代治安不算很好,校園欺淩馬路搶劫是常有的事,但馬路上汽車不多,單車為主,加上路程短,倒是不用太擔心交通問題。
很快又到了上一年級,這次我很順利通過麵試入學,很巧,三個小夥伴分到了一起,一年級隻有兩個班,我們在一班。
謝坤雖然隻有六歲,但他爸爸是學校教師,麵試自然放水,成了班裡年齡最小的一個。
有了小夥伴的學習生活,自然多了很多樂趣,原本性格內向略帶自卑的我,開始融入了城裡的生活。
兩年後,小兩歲的妹妹也踏入了同一所小學,母親則懷上了弟弟,一家人在城市裡逐漸安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