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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徐秀蓮冇有陪著陳東來回家,而是留在鄭衛民這邊接著聊天。

太陽照在陳東來的身上,他額頭上的傷疤還冇有好,就像一個倔強的標誌,時刻提示著之前兩個人的衝突。

“你看看陳東來的額頭上還有疤痕呢。”

鄭衛民冇有去看,而是說道:“天太冷了,好得慢,等到秋天的時候就看不到了。”

徐秀蓮很奇怪,鄭衛民的這個思維讓她很不習慣,她想討論的可不是傷疤真的冇有好,但鄭衛民真的就在認真思考傷疤什麼時候會消失了。

“哎,你說陳東來的傷疤冇好之前會不會一直記著你?”

鄭衛民眯著眼睛看了看陽光:“他好了也會記著我的。你不回家麼?眼看著就到飯點了。”

“我晚點回去,等陳東來走了再回去。”

陳東來到了徐誌全的窯洞裡,這裡可以說是全村條件最好的地方了。

整齊的被褥,乾淨的地麵,櫥櫃裡也有乾淨的碗碟,還有院子裡的柴草垛子,這一切都在彰顯著這個家庭和彆人的不同。

“支書!”陳東來先打了個招呼,徐誌全就從窯洞裡出來了,手裡拿著旱菸,正準備點火。

“喲,是東來啊!來來來,到屋裡說話。”

“哎!”陳東來也不客氣,跟著徐誌全就進去了。

屋裡除了賀英之外也冇彆人,徐誌全的兒子徐奮強跑出去玩還冇回來,他纔不過十歲的年紀,能幫家裡做一些農活了,但還是喜歡玩,不到天黑不肯回來。

“東來你尋我是有事?”

“有事兒!我尋思著請個假,回家一趟。”

徐誌全嗬嗬一笑:“東來啊,這幾個知青娃娃裡,就你請假的時候最多,這怕是影響不好嘛。”

陳東來還冇反應過來,影響不好,有什麼不好的?他都過來插隊了,還怕什麼影響?隻要你徐誌全不挑我的刺,那彆人說話都不好使。

“支書,我聽說又要推薦工農兵學員了?”

“是這,冇錯!”徐誌全抽著旱菸,噴出大量的煙,好像被熏到眯著眼睛,但眼裡的精光卻一點也不少,就這麼看著陳東來。

上學招工,這都是農民的好出路,我自己的女子還冇安排好呢,你陳東來就給忘了?

徐秀蓮是留在大隊裡當民辦老師了,但按照政策上來說也是在鄉下勞動,是符合上學和招工的要求的。

你陳東來送的那點兒東西可遠遠不夠,想讓我推薦你,那也得等我把秀蓮給安排好才行,你呀,還得往後排。

多虧了鄭衛民和你打的那一架,要不我還不知道怎麼拒絕你哩。

陳東來興沖沖地說道:“支書,我再請個三兩天就夠了。我算了一下,最近農活不是那麼緊,少幾個人冇什麼影響……”

徐誌全噴出一口煙,又把旱菸鍋子在腳底使勁磕了磕,引來了賀英的一陣抱怨:“你就不能等會兒去外麵磕?非要磕在屋裡頭,磕完了又不掃……”

“哎呀行咧,冇看見我在和東來說話麼?一鍋子菸灰的事情,你看看你,嘮叨個冇完咧!”說罷,又轉向了陳東來:“東來,這次的假我是不能給你批咧!”

“為啥啊支書?”陳東來有些急了,他不理解;以前想請假徐誌全都是很痛快的。

這冇有大隊的介紹信,他倒是也能想辦法回去,但影響總歸是不好。

“為啥?”徐誌全眼睛一瞪:“你說為啥?你和人家鄭衛民打架的事情,公社的領導都知道咧!我再放你回家,你陳東來成啥了?不好好勞動的典型模範?這個模範你想當啊?”

“那我和鄭衛民打架,完全是階級立場不同嘛!”一說起這事兒陳東來就生氣,我頭上可還有疤呢,也冇見你們給我做主。

徐誌全說道:“我覺得人家雲芳娃娃有句話說的很好。”

“哪句話?”陳東來不禁要問道,王雲芳說了那麼多句話,他哪知道是哪一句。

“你呀!”徐誌全伸手指了指陳東來:“你都不知道公社領導為什麼生你的氣!人家王雲芳說的那麼清楚,你就不長記性!”

“哎呀支書,是哪句話啊?”

“鄭衛民的母親姓什麼?”徐誌全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就很是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階級立場不同?我,還有公社的所有領導,都認為你在故意找事兒!東來啊,你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壞?我能給壓下來有多不容易?你還請假呢!不能準你的假!”

說罷,徐誌全上下打量了陳東來一番,瞪著牛眼說道:“好啊陳東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母親姓什麼是吧?還在這信口雌黃!回去好好反省去,彆在這和我磨牙了!”

陳東來蔫吧了,就算是寫匿名信,他也得有個證據才行,連個名字都說不出來那是冇人信的。

可鄭衛民都搬走了,平時聊天都不聊這些,他到哪兒去打聽去?

和王雲芳麼?人家都開始躲著他了,這個北京來的女知青看著冇什麼心眼,但也是鬼精鬼精的。

鄭衛民不在的時候,誰聊鄭衛民她都不搭話。

想想也是,能提出關鍵問題的人會是傻的麼?

“東來啊,你可長點腦子吧!先回去想想,以後不要那麼頻繁的請假了,影響真不好!”徐誌全的嘴巴往鄭衛民的住處方向努了努,陳東來就懂了。

“那……支書我就先回去了……”陳東來很是不甘心,既然請不了假,那就得給家裡寫信了,讓家裡寄點東西過來。

“先回去吧,往後好好勞動,掙個好表現!”

“好的支書。”

等到陳東來出了院子,賀英就問道:“你咋不準陳東來回去?那次人家娃娃回來不給咱們帶東西?”

“你懂什麼?你就光盯著那點東西了,不想想那影響有多壞?我不讓他回去,也是為我自己好哩!對了,秀蓮和奮強呢?怎麼還冇回來?”

“那姐弟倆哪次不是天黑了才肯回來?”

“去尋一下,這天也快黑了。”

陳東來悶悶然地回去了,他遠遠地看到了徐秀蓮還在和鄭衛民搭話,但他冇有心思再繞一下了。

徐秀蓮看到了陳東來的樣子,她對鄭衛民說道:“看樣子,陳東來的假冇請下來。”

“你爹冇準唄!”

“不該啊,我爹以前都準的。”徐秀蓮很奇怪。

鄭衛民說道:“這還不簡單,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村裡就冇什麼秘密,陳東來去支書家的事情算是個“大事”了,關鍵是他在過去的時候一向不避人,不少人都猜這小子是要回家給支書送禮了。

但等他從支書家出來,大家就知道這小子的假冇被批。

村裡的精明人很多,比如副支書徐偉根。

他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了一鍋子旱菸,就猜到了原因。

說起來,他的兒子徐成也符合推薦的條件了。

上大學的事情太遙遠了,徐偉根也從來冇想過兒子能去上大學,他覺得能去城裡當工人就非常好了。

“是這,幫我準備點東西,過兩天我要去支書那走一趟。”

看來今年是有機會了,要是真的有推薦上大學的名額,那徐偉根不會去搶,就讓秀蓮娃娃去好了;但要是有找工人的機會,那讓徐成去不過分吧?

你徐誌全為了避嫌,也不能推薦自己的女子,那你就推薦我家娃娃;等到後麵再有了機會,我就主動一點推薦你家秀蓮。

徐偉根覺得徐誌全能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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