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崇禎有點激動:“隻要我兒能說動鄭芝龍,父皇一定重重賞你!”
登州水師一年的糧餉軍需,需要白銀十萬兩、糧食四萬石,這還不算造船、募兵、盔甲火炮兵器之費用。
如果朱慈烺能說動鄭芝龍,把這筆軍費承擔下來,實乃大功一件。
朱慈烺拱手道:“謝父皇,兒臣還有二件事相請。”
“哦,說說看!”
“雖然有了鄭芝龍,但隻靠登州水師還是不夠,所以兒臣請調長江水師移駐天津,和登州水師互為倚角,相互支援。”
大明朝現在的水上力量主要有兩支,一支是鄭芝龍的東南水師,另一支就是長江水師。
長江水師鼎盛時戰船兩千艘,水兵二十萬,但現在長江水師隻剩區區六千人了,戰船更是連400艘都不到。
長江水師人數雖然不多,但蒼蠅腿也是肉,在朱慈烺看來,與其放在長江上空吃朝廷的糧餉,不如調到天津,用於對付建虜或者是李自成。
400艘船,如果裝滿士兵,一次最少能運送一萬人,加上登州水師,一個波次能運送兩萬名士兵登陸。
崇禎想了一下,點頭:“可以跟朝臣們商議。”
但朱慈烺知道,雖然父皇意有所動,但此事在朝堂上肯定會有爭執。
原因很簡單,軍隊移駐需要錢,尤其是從南方調到北方,這六千士兵的平常消耗,算起來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第二,如今外有建奴,內有流賊,但我大明朝除了山海關的關寧軍,京畿附近,竟然再冇有一支可堪一戰的精銳了,
一旦建奴繞道蒙古,再行崇禎二年的舊事,兵臨北京城下,我大明朝就危險了,因此兒臣以為,整頓京營已經是刻不容緩之事!”
崇禎臉色微微一變,沉吟道:“你想整頓京營?”
“是。如今的京營除了維持治安,竟再無其他用處,兒臣思量著,京師三大營這是生病了,必須下猛藥、去沉屙,
三大營在冊人員一共有十二萬人,不需多,隻需能整編出三萬精兵,縱使建奴兵臨城下,我大明也絲毫不懼!”
朱慈烺聲音堅定。
崇禎皺著眉,在幾案後來回的踱步。
京師三大營的那些爛事,他心裡是知道的。
崇禎元年的時候,他就命當時的兵部尚書李邦華整頓過,而李邦華也不負重托,占役、虛冒、賣閒、包操等京師三大營的諸多弊端,
在李邦華任內幾乎杜絕,營內偷奸耍滑,違背軍律之輩紛紛治罪,老弱病殘也都被裁汰,一時間,京營戰力為之一振。
但李邦華此舉侵犯到了朝臣勳貴的權益,被朝臣勳貴視為死敵,正好德勝門會戰中,京營在城頭放炮轟到了自己人頭上,
言官們抓到藉口群起攻擊,彈劾奏摺雪片般的飛來,將李邦華描述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最後,崇禎隻得將李邦華罷免。
李邦華離開之後,京營故態複萌,接任之人視李邦華為前車之鑒,一個個因循守舊,京營便一日一日的糜爛下來。
崇禎並非不想整頓京營,崇禎四年,他拋開文官,派太監唐文征提督京營主持京營之事,但收效甚微--
即使是太監也知道,整頓京營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李邦華罷官免職還是好的,真把那幫世襲罔替的勳貴們惹急了,說不定小命都難保。
崇禎七年,崇禎乾脆讓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曹化淳頗有乾才,他吸取了李邦華的教訓,冇有全盤整頓京營,隻是將原先的四衛營整訓為新的勇衛營,
任用手下知兵的太監盧九德和劉元斌為監軍,並精心網羅忠誠勇敢之士,明末名將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都是在這個時期加入勇衛營,並且很快就嶄露頭角。
其後的戰事裡,勇衛營不負眾望,無論抗清還是剿匪,都立下赫赫之功。
隻可惜大明朝一直處於雙線作戰當中,兵力並不多的勇衛營不得不一分為二。
此時此刻,孫應元率一部在荊楚追剿羅汝才,
黃得功率另一部在四川圍追張獻忠,
而周遇吉被任命為山西總兵,正在山西練軍。
在前世的曆史中,這三人都是為大明朝鞠躬儘瘁,戰死沙場的忠臣勇將。
崇禎一直都想再練出一支勇衛營,隻可惜國庫空虛,有心無力。
崇禎七年之時,他能大把大把的撒銀子,網羅忠誠勇敢之士,重賞勇夫,但現在他卻拿不出多少銀子了。
冇有銀子,焉有勇將?
整頓京營自然也就不可談。
如果是某個朝臣在這個時間提出去整頓京營,崇禎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成就成了,不成隨時都可以棄掉。
但自己的兒子,當朝太子,皇朝未來的繼承人,他卻不能不猶豫。
在崇禎看來,皇帝和宗親勳貴是同枝連氣,一榮皆榮,一損皆損的關係。
大明朝的江山要想穩固,冇有宗親勳貴的支援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也是為什麼崇禎對宗親勳貴特彆信任和寬容的原因。
即使明知道勳貴們在京營中“占役”“虛冒”“吃空餉”,他也假裝不知。
如果自己兒子整頓京營,得罪了勳貴們,一旦兒子坐了這帝位,能得到勳貴們的支援嗎?
冇有勳貴們的支援,帝位能穩固嗎?
不,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整頓京營,唯獨太子不行。
崇禎定了主意,站住腳步:“不準!京營之事,你不要插手,朕自有處置。”
意思是,朕會找其他人處理此事。
朱慈烺心中一沉,趕緊拱手:“父皇,京營積弊良久,利益盤根錯節,兒臣身為太子,尚恐不能壓製,何況其他朝臣?
除了勇衛營,京營十二萬的員額,實有的可能五萬都不到,
更不用說其中有多少的老弱病殘,空占名額,耗費錢糧,多拖延一日,國庫便要多支出一日的錢糧,
因此,整頓京營,非兒臣莫屬,給兒臣三個月,兒臣定讓京營煥然一新!”
“不要說了,下去吧。”
崇禎卻不聽,在幾案後坐下,擺擺手。
冇辦法,朱慈烺隻能退下,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等朱慈烺走了,崇禎放下手裡的奏摺,望著朱慈烺離開的方向,欣慰的笑:“我兒長大了啊……”
崇禎笑了,太子睿智康健,大明中興有望啊。
可是,太子,國之儲君也,未來要繼承大統,講究天地人和,這種有礙人和的事情,找一個朝臣做就好了。
宮外。
朱慈烺並冇有走,他在門外候著,皺著眉頭,一臉憂色。
請父皇起用孫傳庭隻是他的起手式,整頓京營纔是他的重中之重!
京師三大營是北京城防的根本,但京營兵糜爛已久,毫無戰力。
前世的曆史裡,李自成兵臨城下,幾乎冇怎麼費勁,就攻破了北京城。
這一世要想避免曆史的悲劇,就必須整頓京營,將京營變成一支忠於朝廷、敢殺敢衝、一往無前的勁旅。
再配合城牆上的紅衣大炮和最新式的燧發槍,不管麵對建虜還是李自成,北京城都固若金湯。
北京城穩了,大明也就穩了,朱慈烺和整個華夏民族的命運,自然也就穩住了。
但練就一支精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以戚繼光那樣的不世名將,練就一支如臂使指的精兵尚需要一年。
而現在距離崇禎十七年的三月十九日隻有兩年多一點的時間,一天都耽擱不得了。
但父皇偏偏不準,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