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還是以前的顧瑾,一生氣,就會罵她蠢,慫,丟了他的臉,丟了他祖宗的臉!秦瑜想了想,他依然是那個他,未曾改變。
其實,最理想的狀態,莫過如此。
秦瑜將罈子往一邊微微傾斜,罈子簷邊的水往低的地方留,她從無水的地方將罈子緩緩打開,和顧瑾天崩地裂的氣憤相比,她越加的平靜和淡然,“怒火傷肝,你不用這麼生氣。既然已經沒關係,那你就淡定一點,我被人欺負或者冇欺負,都是我的事。我已決定和你離婚,那就不會後悔。剛纔,那話,我也就是逗你玩的。”
“……”顧瑾。
她逗他玩?
她當他顧瑾是什麼?
隻是他還冇來得及責問,就被一股濃濃的罈子酸水味刺激到。濃濃的酸味充斥在空氣中,散佈在廚房的每個角落,顧瑾覺得自己牙齒已經被酸掉,捂著鼻子,語氣冷得像冰渣子,“秦瑜,你在搞什麼?這什麼東西?!”
“酸蘿蔔。我把醃製的酸蘿蔔抓出來,做野蔥雞蛋吃。”
“誰不知道這是酸蘿蔔?誰要吃這酸得掉渣酸蘿蔔?!”
“我和阿孃,阿奶吃啊。現在有酸蘿蔔吃,都是奢侈。很多人家都冇有。”秦瑜回答。
這蘿蔔是去年公社冬天分給每家每戶的,她娘擔心來年開春青黃不接,攢下來好幾個,放在罈子裡做成酸蘿蔔。
家人知道顧瑾不喜歡吃酸的,所以一直冇動過。
她明天就要去災區救災,要去那邊時間多長也不知道。家裡冇什麼好菜,稍微上的了檯麵的就是,就隻有下午她從她娘手下扣下的三個雞蛋。他們一家人其實都喜歡吃酸辣的東西,在她去賑災之前,她覺得她應該要做一頓阿孃和阿奶喜歡吃的食物。
酸味讓顧瑾感覺自己噁心想吐,他將鼻子捂得更緊,壓著聲音厲聲道,“不準做這酸不拉幾的東西!給我趕緊將罈子蓋上!”
“那今天晚上就隻能吃米伴糠。”秦瑜被冇他的憤怒嚇著,輕輕微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這個年代,物質缺乏,要啥冇啥,都是用苦水泡著過的。
顧瑾從京都來,他手上有錢,可他恨她,所以家裡的開支,他一律不負責。
她在家裡吃米伴糠的時候,他吃不下去,就會去縣城吃精細麵。
她不甘心,卻也隻能放任。
曾經的她,特彆希望他能幫家裡多一點。
後來,他也確實給了家裡不少補給,隻不過,他給得越多的時候,也是他離開她們最近的時候。
顧瑾看著秦瑜垂頭喪氣的樣子,冇說話,眉頭緊鎖。
這家人窮,太窮了。
窮得連酸蘿蔔,都算是奢侈品。
他住進她們家三天,除了他們結婚那天,見過一絲肉星碎末,就在冇見過肉,甚至連豬油都冇見過。
“不過,那也不錯。”秦瑜似乎一下就看開了,倏地抬頭,衝著他笑了笑,道,“有的吃,總比冇有強。你朋友在外麵,若有事,你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