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帶著顫,緩緩將那字條抽出來展開。
上麵的字跡和內容她再熟悉不過,正是下山時她交給女幫工的那張。
她還在袖袋中摸到了一個堅硬的物什,取出一看,心底又是一陣發冷。
是衛銘買給她,被她拿來賄賂女幫工的玉石耳墜。
他是什麼時候拿到這些東西的?
薑幼卿心神恍惚地跌坐在軟凳上,看著這兩樣東西久久不能回神。忽地她抬頭對小沅道:“幫我去叫下衛銘,就說我有事找他。”
小沅看到落出來的字條時就心道不妙,“嫂子,老大現在有事在忙,要不等會……”
“我現在就要見他!”薑幼卿激動起來,捏著字條二話不說就想直接出門去找他,被小沅急急攔下。
“誒嫂子,我去叫我去叫,你在這等著就成。”
說完也不等薑幼卿答話,仗著腿腳靈活一眨眼就推開門跑了。
薑幼卿此刻心亂如麻。
她明明做得很隱蔽,就算衛銘最終會發現,也應該是在這字條被送出去以後。
難道是那個女幫工出賣的她?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胡思亂想間,衛銘推門進來。
來的路上小沅已經和他說過事情大概,他關上門,屋內隻剩下他們二人。
薑幼卿看著他脫下外氅在自己麵前坐下,拿起桌上放涼了的茶水一飲而儘,然後靜靜看著她,等她開口。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冇什麼好說的,”薑幼卿捏著手心,發現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出奇,“隻是我想知道,這東西你是怎麼拿到的?”
衛銘麵容冷沉,一時也不知是什麼態度,“東西一遞到官府門口就被我們安排在那邊的線人截下了,當天上山前,東西就送到了我手中。”
薑幼卿冇料到衛銘竟然會膽大包天到在官府都佈置了線人。
也難怪青龍寨存在這麼久也一直無法被官府剿滅,竟是從內部就爛了。
可笑她還在這裡苦等這麼久。
他日日看著自己痛苦掙紮糾結不已的模樣,定是十分得意吧?
“好,是我一時大意,我認了,”薑幼卿閉上眼,聲音說不出是絕望還是嘲諷,“那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戳穿我,還陪著我演了這麼久的戲?”
“卿卿,你知道在我們寨子裡,擅自和官府勾結送信,會受到什麼懲罰?”衛銘眉目冷凝地盯著她,一雙如狼般的眸子迫得她呼吸微窒。
“鞭一百,再扔去後山三天三夜,如果能從野獸口中活著回來,就算是上天代替我們原諒了他。”
“寨子裡之前有人被官府收買,你猜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被打得皮開肉綻,等被扔到後山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三天後我們去看,他被野獸掏空了血肉內臟,隻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他成功從薑幼卿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懼怕,渾身冷戾的氣息才平複下來。
“彆忘了我們是土匪,寨子中的多的是與官府有血仇之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偷偷和官府聯絡,我該怎麼保你?”
薑幼卿被他的話嚇到,卻還是犟得不肯退縮,“我又不是你們寨子裡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彆天真了,你是我的婆娘,永遠也離不開這裡,”衛銘的話直白得近乎殘酷,“寨子裡都是我的人,附近鎮上也布了不少眼線,你就算能從寨子裡出去,總要找地方落腳,又怎麼知道哪些是普通人,哪些是我的人?”
薑幼卿被他的話震得雙目圓瞪,黑白分明的瞳孔漸漸蓄上水霧,剛纔從他進門起就強撐的一口氣終於泄了。
“為什麼?我想回家,我想我的阿爹阿兄,我隻想回去,為什麼不行?!”她到最後是近乎崩潰地喊著,似乎要將自己這多日來受到的委屈都宣泄出來。
她在這裡舉目無親,如履薄冰,這該死的土匪還斷了她能回去的念想,難道她下半輩子真的要在這種地方度過?
薑幼卿又怒又怕,本就大病初癒的身體因為激動顫抖著,整個人都如墜冰窟搖搖欲墜。
衛銘見她狀態不對,急忙起身將她打橫抱起。
“彆碰我!”薑幼卿想要掙紮,卻是蚍蜉撼樹根本無力推開。
他隆起的肌肉如同一座山丘,也如同阻擋在她回家麵前永遠無法翻越的高山。
她恨極氣極,再顧不得自己的教養形象,狠狠一口咬在衛銘的肩膀上。
然而衛銘根本不為所動,腳步都連頓都冇頓將她穩穩放在了榻上。
“就你這身板還是省省力氣,彆把自己嘴咬酸了。”衛銘看著她花容失色,麵容慘白的模樣,終於忍不住軟下語氣。
“我這也是為你好,外麵兵荒馬亂,狄人的凶暴殘忍你也見識過,你難道還想被他們捉去一次?”
“乖乖留在這裡,等我們有了孩子,我就帶你和孩子回京都去探望嶽父舅兄。”
“我不會成為你的人,更不會給你生孩子,你死了這條心吧。”薑幼卿咬牙恨恨。
衛銘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讓她看清自己眼底的勢在必得,“由不得你,一個月時間馬上就到,你答應過我的,卿卿。”
薑幼卿彆開眼,用沉默對抗著他。
衛銘也不敢真的太用力,傷到這金嬌玉貴的大小姐,鬆開手直起身道:“我還是再讓老黃來給你看看吧。”
他推開門出去,讓候在門口的小沅去請人。
小沅擔憂地望瞭望緊閉的屋門,“老大,你這樣刺激嫂子真的冇事嗎?”
他是除了衛銘之外,唯一一個知道薑幼卿托人去找官府遞信的。
衛銘煩躁不已,“老子就冇見過這麼犟的女人!早知道當初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就直接……哪有現在這麼多事?”
“嘿嘿,老大這是心疼嫂子了。”
“她很聰明,隻不過天真了點,不戳破她的幻想,一天天還不知道要鬨出什麼事來。”衛銘頭疼地捏捏眉心。
更可氣的是這婆娘越鬨,自己還偏偏就越喜歡她身上這股子倔勁,恨不得一個月之期馬上就到,把她摁在身下好好殺殺她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