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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晏家父子不知道有人心心念念地惦記著他們。

五日假期結束,晏鶴年說:“冥衣和祭品已備好,正好端午快到了,咱們就那日回雙河村。唉,掃墓回來又要請高鄰們吃安宅酒,真是忙得連看書的時間都冇有。”

安宅酒得找個黃道吉日。

五日複五日,五日何其多~~

晏珣笑著勉勵:“時間就像溝,擠一擠總是有的。您若是親自做一篇祭文,在墳前背一整套《四書五經》,祖父母想必很欣慰。”

“……你可真會出主意!”晏鶴年真是服了。

他這幾天說是放假,可糊冥衣要背書、做飯要背書,連躺在床上睡覺都要背書!

兒子振振有詞,說習慣了一心二用,將來上考場遇到什麼事都能處變不驚。

有這麼當人兒子的嗎?

這是晏扒皮啊!

看著父親控訴的眼神,晏珣見好就收,教育之道,一張一弛。

說到回鄉祭祀,晏珣也有些好奇和忐忑。

雙河村是什麼樣的?族人又是什麼樣?

他好奇地問:“爹,咱們要不要準備些什麼?租一輛大馬車、請兩個人,擺一擺場麵?”

晏鶴年歎了口氣:“不必了,虛張聲勢徒惹人笑話。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有你這個兒子,我不信我老年還窮!”

晏珣:……

“大器晚成的晏老倌,咱們抓緊時間讀書吧!”

院子裡再次響起朗朗讀書聲,晏鶴年複習到了《孟子》。

“是故明君製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

“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

晏鶴年以為又是買賣上門,搖頭歎氣出去開門。

真的不是他不專心,而是他太受歡迎……從年輕時就是如此!

天生麗質難自棄,就是多苦惱!

晏珣也以為是找他爹的,冇有動。

過了一會兒,院門處傳來晏鶴年的聲音,“阿珣,快出來!盧掌櫃來了!”

晏珣連忙走出去,笑著說:“盧叔,您怎麼來了?真是稀客!快請進屋裡坐。”

他們搬了新家特意告訴了盧掌櫃……提前領了紙墨顏料,總得交代一下住處。

這年頭的顏料可不便宜。

盧掌櫃說:“知道你們搬新家必定忙碌,無事不敢打擾。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不知你們答不答應。”

晏珣笑道:“有什麼我們可以做的?您直說就是。”

莫非是請他爹算命看風水?

雙方坐下,晏珣就在院中架著小火爐燒水煮茶。

盧掌櫃說:“晏兄博學多才、教子有方,我們東家想請晏兄在汪氏族學任助教,專職校對、印刷學童用的書籍、江南各地院試、鄉試真題。”

“助教年俸四十兩,有四時節禮。”

還有這種好事?

晏家父子麵麵相覷,這實在太突然了!

可對方每一句話,都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四十兩年俸、體麵清閒的活不好找。

錢還是其次,關鍵是能接觸到汪氏族學的私家教材和真題,正是晏鶴年此時急需的!

天上會掉餡餅?

晏鶴年定了定神,謹慎地說:“感謝盧兄引薦和貴東家賞識,但這樣的活,想必不是那麼好做的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

盧掌櫃摸了摸鬍子:“東家欣賞令郎,有件事想托令郎去做。大家都熟悉了,那我就直說……”

高郵在揚州府下轄,自洪武三年朝廷在揚州設立兩淮鹽運使以來,揚州就成為鹽業集散地。

晏珣的畫,就是一個姓顧的鹽商定製的。

顧家“樂善好施”、“重視地方教化”,總之和汪家關係極深。

“朝廷對這兩年的鹽課不滿,宮裡派了個人下來。咱們顧大官人要招待這位‘中貴人’,打聽到中貴人喜歡看戲,尤其喜好雌雄莫辨的美貌戲子、賞玩秘戲圖。所以,咱們想找一位合適的畫師,專門為貴客畫一幅‘四野秘戲圖’。”

四野?

秘戲?

晏珣秒懂……

(  ̄  ̄)σ…( _ _)ノ|

他也不想秒懂,但這是天賦。

不過,這不是重點。

晏珣疑惑地問:“如果我冇理解錯,‘中貴人’指的是太監?所以,你們想給太監畫秘戲圖?他知情嗎?”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彆多,還真有太監上青樓。

有錢人玩得那麼野的嗎?

……莫非是偷畫,留作把柄?

這麼冇道德的事,是萬萬不能做的。

晏鶴年也是很震驚,他行走江湖多年,都不敢想那麼離奇的事。

盧掌櫃忙說:“當然知情!咱們是為投其所好,不是得罪人。”

晏珣又問:“為何選我?你們應該有不少人選吧?”

這小子還挺謹慎……盧掌櫃正色道:“我們本來也想找個有閱曆的,隻是年紀大的,畫風又不夠大膽。再加上,中貴人喜歡相貌好的年輕人,即使是畫師,也要賞心悅目。”

東家正為難呢,天上掉下一個晏小哥。

這不是命中註定的嗎?

晏珣內心天人掙紮,分析著此事的利弊。

利的方麵,盧掌櫃已經擺在檯麵上說了。

弊的方麵,一是他的身份曝光,被人視為風流才子(色中餓鬼);二是中貴人喜好特殊,萬一看上他怎麼辦?

他這個人是很有底線的。

盧掌櫃不動聲色地望瞭望家徒四壁的舊宅,微笑著說:“顧大官人說了,這幅畫他出五十兩。如今江南才子文征明的畫,不過是三十到五十兩一幅。”

江南能書會畫的才子多,當世畫家的畫價格不會太高。

“我們東家也說,辛苦小郎君跑一趟揚州,給五十兩辛苦錢。”

總共就是一百兩。

對於富貴人家來說,生日擺一次席麵都不止。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是幾年的收入。

對晏珣來說……可以安安心心讀幾年書,供爹科舉。

他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奈何對方給得實在太多。

多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旁安靜的晏鶴年突然說:“承蒙貴東家賞識,但我們晏家也是讀書人家,我就這一個兒子,不能讓他去做這樣的事。”

兒子長得好,都是他的錯。

但無論如何,他家兒子賣藝不賣身!

就是給得再多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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