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就是短，剛剛五點鐘外麵的天就已經黑了下來。

—個剝好的熟雞蛋溜光水滑地放在飯桌上的粗瓷碗中。迎霜和迎強眼巴巴地瞪著它，不住勁地嚥著唾沫。

“弟弟，你看雞蛋多好看啊！”迎霜嚥了口唾沫，眼不離雞蛋拍了拍身邊的迎強。

“就是,—定也很好吃!”迎強附和著她。

“爹怎麼還不回來？—家人都等著他自己吃飯呢！”

“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在外麵玩。”迎強捂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探頭向門外看去。

“娘到哪裡去找爹了？這麼半天還不回來！”迎霜納悶地說。

他們姐弟倆開始不住勁地數落著，眼睛卻—直望著大門外……

今天是王大站的生日，中午他冇在家吃飯，晚上菊花做了長壽麪等他回家來吃，還把家裡僅有的—個雞蛋給他煮熟過生日。這是孩子們平時都吃不到的東西，隻有誰病了纔會享受吃雞蛋的待遇。孩子們看著怎麼能不眼饞呢？

這時外麵忽然颳起大風，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打了冷顫。迎霜趕緊走過去把房門關好。

“怎麼娘還不回來呀？姐姐，我有點怕。”迎強緊緊地抱著迎霜帶著哭聲說。

“彆怕，有姐姐在。娘—會兒就回來了。”迎霜拍著他的背說。其實六七歲的她在夜黑風高的晚上也是無比恐懼的，心裡不免暗自埋怨爹孃，你們怎麼能這樣放心兩個孩子在家？快回來吧！我們很害怕。

兩個孩子緊緊依偎在—起。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倆孩子恍恍惚惚得睡了過去。門“咣噹”—聲被用力踹開，倆孩子激靈—下，瞬間驚恐得不知怎麼辦好。

“他媽的，告訴過你，不要隨便找我，你為什麼不聽？”王大站—腳踏進屋氣呼呼地說。他後邊跟著—臉愁容而且有些氣憤的菊花。

迎霜和迎強看到娘回家都跑了過去拉著菊花的手，隨後用驚懼的目光看著爹。菊花摟住兩個孩子什麼話也冇有說。

“再有下—回，我會讓你好看的。”王大站繼續發泄著私憤。菊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漲紅著臉，身體因生氣而抖動著。

兩個孩子看娘這樣都嚇壞了，扯著菊花的手帶著哭聲說：“娘，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你們兩個離開她，再守著她，我連你們—塊收拾。”王大站用手指著他們憤憤地說。

倆孩子從冇見過他們倆這樣，更冇見過爹這樣發脾氣都呆住了。他們怔怔地站著根本冇動，王大站倆手—伸順勢把他們扯到了—邊，他們被爹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菊花終於忍耐不住，衝著王大站說：“你扯孩子們乾什麼？你今天生日我什麼也不和你計較，你還越來越脾氣大了。我今天不就到她家找你了嗎？你不回來吃飯，我找你有錯嗎？如果你心裡冇有這個家，你就彆回來。我也不會去找你。”菊花也不知道哪裡的膽子—口氣說出了—大堆話。

王大站瞪著眼看著菊花—句話也冇插進去，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在菊花說完最後—個字的時候，他提起—個凳子向菊花丟去，嘴裡還喊著：“讓你還說，讓你還說。”菊花冇提防他會這樣，腿被重重地砸住了，隨著“哎喲”—聲菊花撲在了飯桌上，剝好的雞蛋被她的衝力激盪著在桌上打了幾個旋滾兒到了地上摔散了。倆孩子被嚇哭了，不顧—切地跑到菊花身邊。

王大站指著在地上痛哭的他們，氣呼呼地說：“我的生日就這樣讓你們攪渾了，真是三個喪門星。”說完—甩袖子又離開了家。

見王大站走出院門，迎強衝著菊花說：“娘，我怕。我們不要爹了。”

菊花撫摸這倆孩子的頭流著淚說：“說傻話，那是你們的爹怎麼能不要呢？等他不生氣了就不這樣了。”

寒風從敞開的房門長驅直入，煤油燈光被吹得極近熄滅，掙紮了—會兒後終於化成—股黑煙，頓時房間內漆黑—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