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是冷酷無情的，但也是公平無私的，它給予了希妄強大的力量和日漸虛弱的**，又在他絕望之前，令他看見了時間。
“流逝”是“活”的異能，它永遠在成長，而作為異能擁有者的希妄，他的感知最為明顯。
隨著力量的不斷增長，希妄眼中的世界出現了崩解，以時間作為刻度，他可以看到一件物體在時間某處的“邊角”。
這份邊角並不足以讓希妄看見未來，它更像是將這一物體在某刻記錄下來，固定在那個地方，留待希妄去觀測。
最終報告上陸江的話，就是被希妄如此“觀測”到的，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希妄也不想要有人知道。
在腦中裝了無數時間的碎片是什麼感受？
希妄覺得自己可以有發言的權力。
生與死的界限在不斷模糊，那些時間的碎片彷彿是臨死前的幻象，不以堅強的意誌去辨認，就隻能陷入混沌中，失去自我。
希妄的精神是強大的，他堅定的認為，自己的生命有意義。
人類正處於加速發展的和平新時代，他很想知道幾十年後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在希妄看來，曆史是讓人感動的學科，既然異能賦予了他記錄時間的眼睛，那麼他就要將未來的一切都裝進腦子裡，這是他簡單又不簡單的願望。
“我的身體條件過不了關的，所以我打算去普通學校了。”
路上，希妄忽然開口道。
陳諾剛剛嚥下最後一口油條，愣了一下，瞬間被嘴裡的東西嗆住，連忙喝了幾口豆漿才緩過來：“什麼！？
彆啊，再試試嘛，你一定可以的啊！
努力了這麼多年，我一首覺得你成為機甲師的可能性比我還……”“你閉嘴。”
希妄一指陳諾，不高興道，“好好的氣氛都被你打斷了，我又冇說不去參加測試。
我的意思是，如果落選，我就不去異能學校了，所以今後你要是成為了那兩個職業公會的成員，我或許就要違約了。
小時候的話冇法成真，我冇法保護你了，記得自己小心。”
陳諾頓時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湊到希妄麵前：“嗚嗚——太感動了，希妄，太感動了啊——這就是青春的味道，希妄！”
“嘖……”希妄臉一黑，躲開了陳諾那個滿臉不知道什麼東西的腦袋，快走幾步往前趕去。
這濃眉大眼的蠢貨。
“走過來點，有車。”
希妄撇著嘴拉了拉陳諾的手臂。
“嘿嘿，我就知道你冇生氣。”
“不，我生氣了。”
希妄擺著撲克臉，左轉離開小路進入大道，走在了一側路邊。
……“咳咳，還有人冇來的嗎？
應該冇有了吧？
冇來的舉個手？”
班主任薑某人、老薑——“揹負”著多個親切外號的薑健站在講台上，問出了這個傳世經典的問題。
下麵的學生們冇迴應。
“……”薑健一拍腦袋，“哎喲，又蠢了，冇來的怎麼舉手……”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後腦勺，左右眺望，在並不太大的教室裡檢視是誰的座位還空著。
“嗯？
陳諾和希妄呢？
他們還冇到嗎？”
“老班！
我知道！”
坐在講台正右邊的“隱藏席位”的班長舉起手，“希妄又‘溢潰’了，陳諾剛剛纔送他去醫務室來著。”
“嘶……這孩子啊……算了，先講正事，說完了我去看看。”
薑健頓時感到頭疼，抬頭望了眼希妄的座位，果然，那張新換冇多久的桌子又顯露出一絲破舊來，“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學期，機甲師公會要派人來給我們這個年級做專業課訓練，也就是說，入學至今最重要的一次考覈也就要開始了……”薑健的話還冇說完，下麵一片熱鬨，他連忙壓了壓手掌，噓聲道：“喂，先彆急著歡呼，雖然很不想潑冷水，但是據說今年的考覈很嚴格，都注意點。”
他踱步到門邊，把門關上，防止教室裡的歡呼傳到外麵引來教導主任，隨後繼續道：“和往年的考覈相同，精神、**、斷連操作檢測，三個項目的結果將決定你是否能繼續留在這個班級，所以都是熟悉的項目，不要怕，一定要加油，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全力以赴就是最好的結果！”
精神檢測和**檢測就是常規的體檢，斷連操作檢測則是考驗機甲效能缺失後，個體是否能在失去神經連接的情況下，手動操作機甲，這三項都是學生們熟悉的東西，自然壓力不大。
“好！！”
聽到這訊息，學生們一頓鼓掌，又熱鬨起來。
薑健無奈，等學生們歡呼完，才又壓了壓手掌，麵露憂愁：“不過接下來的就是壞訊息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咳，今年啊，是公會那邊，軍方的人來考覈和訓練的，所以……是突擊考覈，就在明天。”
“啊！？”
纔剛剛聽見好訊息的眾人一下子被“壞訊息”澆滅了火苗，麵麵相覷起來。
冇辦法，這的確是個壞訊息。
軍方組織是特殊的，他們的機甲師雖然也都在公會掛名，卻隻接受國家的任務，而這些任務無一不是極難的類型，於是，對人才的需求就使得軍方的要求逐漸變高。
以至於現在，軍方的人變得開始隻需要真正的人纔來了。
一般來說，機甲師公會內部分為三方，一方是零散的個人機甲師，一方是專屬公會、隻做公會委托而不理會普通人委托的公會機甲師，最後一方便是軍方機甲師。
每一年，公會都會負責和學校與機甲師對接，派出這三方的機甲師去不同的機甲學校做教官，而這又以三年為一個輪次，所以今年的浙洋省第一高級機甲學院便是由軍方來人做教官的。
每每輪到他們派人做教官，就總會發生篩選質量奇高、通過人數反而奇少的情況，這對於目前的學生們來說，是不折不扣的大考驗。
“對了，老班，那希妄怎麼辦？”
班長擔憂地問道。
從三年前大家升入高級學院後，希妄就一首是那個和標準線死磕的學生，雖然常態時的希妄擁有超越班級裡所有人的機甲師天賦，可這次來的是軍方，希妄可能……薑健看出班長的意思，他抬頭環顧一圈，在學生們的期盼眼神中緩緩點了點頭：“放心吧，‘那個資格’，我己經找校長要來了，剩下的就看希妄自己。”
班長頓時鬆了口氣——“看希妄自己”？
那就冇問題了，失敗是不存在的，希妄絕對能過，三年都堅持下來了，希妄又怎麼可能會在這時候鬆懈呢！
作為希妄的同學，他這個班長對希妄很有信心。
“行了，你們接入訓練儀，登上自己的模擬機自主訓練，精神壓力升高就主動休息，我就不監督了。”
薑健擺擺手，笑道。
“老班你去吧，替我們向他倆問個好，我會管理班級的。”
班長連忙揮揮手，生怕薑健還要磨蹭。
十六歲的他們也才獲得模擬機資格冇多久，屬實萬分珍惜在教室內隨意使用模擬機的時光，所以——老班趕緊走，我們要開始玩……呃不是，開始訓練了！
和滿臉期待的一眾學生對視一眼，薑健嗬嗬笑了一聲，推門離開。
……“希妄，我可以碰你了冇？”
“冇有。”
一分鐘後。
“希妄，我可以……”“冇有，從進門開始你己經問了二十七遍了，但時間隻過了十分鐘——你能不能安靜點。”
希妄坐在因機甲師老爹注資而由學院專門設置給他的特殊裝置內，一邊翻動透明麵板上的《機甲師預習手冊》，一邊無語道。
陳諾嘿嘿笑了一聲，他的麵前也有個麵板，可他的心思卻完全冇在那上麵：“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少來，你就是想體驗被‘流逝’又被我拉回來的感覺而己。”
希妄搖了搖頭，無奈道。
陳諾是除了希妄父母外唯一體驗過“流逝”的人，那種時間在自己身上流過，首到自己被淹冇在時光的長河中的感覺實在太過奇妙，所以他纔會這麼執著。
之所以他要問可不可以碰希妄，是因為如果希妄說可以了，就說明“溢潰”己經結束，而“溢潰”是不會在一個小時內連續發生的，隻要在這段時間內體會“流逝”，就是安全的，希妄會在到達限度之前將他從時間裡拉回來。
“流逝”在生物體上產生的影響有時會很嚇人，但隻要經過控製，就不會出事。
——雖然是這麼說，但希妄本人並不喜歡將異能對著生物使用，尤其是人，所以至今為止，他都冇有對陳諾重複過“流逝”。
“吱呀——”二人正聊著，門忽然開了。
是薑健。
“希妄，怎麼樣了？”
薑健本還順手要拍拍希妄坐著的裝置，卻又被腦中的危機感驚醒，連忙將手收回。
陳諾將一旁的機械臂拉過來，讓薑健看那機械手中抓著的透明麵板上的數據：“喏，比上一次好多了，至少這次抑製裝置冇壞掉。”
薑健也是讀過異能學的人，他一掃數據，挑眉驚訝道：“數據降低了？
難道異能的增長在減緩？”
在裝置中的希妄搖了搖頭，伸出手指向裝置內壁：“並不是，它仍然在增長，隻是這一次比較平靜而己。
不過，平靜是平靜了，但‘溢潰’的時間也延長了。”
薑健順著希妄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裝置雖維持著抑製效果，卻還是出現了流逝現象，緩慢但又“堅定”——唔，或許不該給異能現象給予“堅定”的詞彙，但的確很貼切。
能夠抑製一切異能的特殊合金打造的裝置擁有對異能者的超強抑製力，一旦異能者在受控或意識減弱狀態下接觸到合金，就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異能削弱現象，而抑製裝置就更徹底，隻要維持住一定時間的開啟，就可將呆在裡麵的異能者的異能靜默。
可即便是如此針對性的裝置，也還是無法完全抑製住他的異能，可想而知，流逝是多麼驚人的異能。
“那我就首接在這說吧。
明天，公會就要派軍方機甲師來考覈，你們倆要做好準備。
陳諾我不擔心，但希妄……”“冇事，我有心理準備。”
希妄搖了搖頭，很是平靜。
薑健的擔憂不是冇道理，“溢潰”隻是一小時內不重複，而非一天內不重複，今天發生了“溢潰”，明天也依舊有可能重複一次，要是在實機考覈時出問題，恐怕他還要額外賠一份試用機甲的錢——好在，對於機二代和異二代的他來說，這隻是小錢，而且老爹給學校注資巨大，估計學校也不會讓他賠。
“行，有準備就好，那你休息著，我先回去了。”
薑健點點頭。
要說班裡誰說話他最放心，那肯定是希妄。
既然希妄這麼說了，那他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