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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這麼好的姑娘冇人敢要,我們王家要

三 這麼好的姑娘冇人敢要,我們王家要誰說冇人要玉兒?

俗話說:“怕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入秋,望旺嶺的王向虎,人稱“圪杈漢”(雙叉硬棍)找到媒婆,讓她去景家峁傳探一下,看玉兒願不願意嫁給他五弟向冰。

媒婆動身的那天,王家老五王向冰臉上抹了灰,穿戴臟兮兮的裝成攬工的,落屁股跟去望旺嶺,還和躲在另一窯洞裡的玉兒問詢:“曉得有雇攬工的人冇?”

玉兒說:“不曉得,村裡問去。”

向冰看過玉兒覺得滿心如意。

王老五暗地相親這一招,連媒婆都不曉得。

媒婆一片好嘴說:“王家的五小子叫向冰,今年16歲。

俊得像女女,腦筋好,有肚才,嘴巧。

編西六句順口溜一拿一扣,村裡鬨秧歌輪流到各家院唱秧歌,他現編現唱,誇人誇得天上無有地下缺;損人損得鑽在老鼠洞裡都害羞........有一回,有家人球毛鬼胎小家子氣,給秧歌盤子裡放了幾顆水果糖,就想打發秧歌隊走,向冰就用秧歌調編排:“你家有地你不掏,你在窯頂瞎球刨,刨著刨著不刨了,忽然覺得手摺了。

一顆糖果夾不住,半盤棗兒全撒了。”

暗諷手軟拿不出糖果。

這話逗得玉兒一家人憋不住想笑,心裡說彆說後生精明,即便是瞎子瘸子,隻要有人敢要玉兒就行!

媒人趁熱打鐵:“願意的話,趕早過門,十月十六娶親,省的夜長夢多。”

媒人的話還真有預見,遠在西安的大勝捎話說,十月中旬回來接媳婦。

還真是鬼纏麻頭屁事多,給老五相好的這一房媳婦拔了蘿蔔帶出泥,挺麻煩。

景姓一家人為這事嚇得篩糠般發抖,賀家財大氣粗,辦事向來擔著圪針橫著走霸道慣了,何況賀發又是村公所的,手裡有權,安個罪名,能捆能吊能殺人,鄉村百裡冇人惹得起……“殺啊剮啊”謠言一陣一陣的傳來,處於權勢的壓力,玉兒的兩個窮哥,嚇得六神無主,孃家人準備和王老五解聘,送閨女再回賀家。

眼看新婚期到了,賀家大兒接媳婦的日子也到了,一片驚慌失措!

金秋十月十六這天,天氣出奇得好,外麵陽光燦爛好像春暖還陽,景姓一家人卻窩到家裡挺屍一般!

瘦小的娘端碗吃飯哆哆嗦嗦,筷子攪碗底,哧啦哧啦光響就是撥不到嘴裡,乾脆放下碗,縮到破爛歪斜的立櫃後麵,停了一會,把玉兒也拉到櫃子後麵,彷彿那裡最保險。

玉兒此時一副赴死的樣子。

王家來,她不要什麼上轎錢、下轎錢、脫下自家的,穿上人家的,跟人家走;要是賀家來,她懷揣一把剪子,到時候前心捅後心,死了算了。

前一陣子,大哥景來成因為自家妹子玉兒嫁了有錢的賀家臉上有光,後來風言風語說玉兒在賀家活受罪。

他也當聽不見。

誰家的米飯不熬,米花花能到鍋沿邊?

哪家的媳婦不遭罪能熬成把家的婆?

再說賀家是方圓幾十裡有名的富戶,人家丟了的,撒了的,哪怕是倒進泔水桶的東西,都夠妹妹吃個圓肚。

哪像他景家,恨不得棗兒不用開花就結棗。

收夏棗花剛收緊,座了黃豆似得棗胎,家裡就不開火灶了。

實在冇吃的就跑人家地裡偷西瓜,啃紅薯、燒山藥填肚皮過日子,玉兒不懂事跑回來吃甚喝甚?

唉!

景來成作為大哥也心疼妹子,可家窮,實在冇辦法,他幾次三番的勸玉兒回去,無奈玉兒鐵了心不回去。

他認定妹妹嫁得好人家 ,先受罪是應該的,三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先苦後甜嘛!

玉兒女婿不在,在的話,娃都會喊媽了,怎就不能忍他個一年半載等大勝回來?

娃大了再不濟也是賀家半個掌家的。

玉兒好不曉事,輕易開證。

你謀算要走,還不得弄十來八個銀元也不虧!

不拿半根線,淨身回孃家,難情你不曉得孃家麻繩繩綁個光棒棒,窮得光溜光?

唉!

苦命女,走到蜜洲都甜不了。

此刻來成站在大門外連連歎氣,六神無主。

手裡拿個銅錢片片,朝天叫老天,你定吧,拋銅錢片片麵朝上,就回賀家;字朝上,就叫王家娶走。

反正就是那個禍水女……村頭來了鑼鼓嗩呐的吹打聲,景來成慌忙把銅錢片片收到貼心的布兜裡,驚慌不己的朝響器那邊土塄上跑去。

窯裡,景家老媽,大嫂二嫂,連嫁出去的大姐二姐、姐夫都縮成一團,哆嗦著誰都不動窩。

二哥景開成隻好叫他那些不諳事理的侄兒男女,去看看來迎親的是賀家還是王家,可是那些娃們不懂事,竟然看紅火去了,也不來報個信,好半天,小侄兒回來描述不清:“二叔,人好多,好嚇人!

”開成大變臉色問:“拿繩還是拿槍?”

看著五個姊妹中最小的玉兒坐臥不安,開成一邊問一邊手將玉兒攬在身後,從門旮旯拉出一根頂棍,橫在門邊,晃晃手中的“武器”,儼然一副保護神的模樣。

此時,開成瞪著血紅的眼睛,肚裡盤算,假使賀家來搓合玉兒回去,看是好來還是歹來,如果你強行捆玉兒,那就拚命,哪怕今兒被賀家大卸八塊……當事者昏局外人清,鄰家進來了,告訴他們:“嚇傻嘍,是望旺嶺的!

聽,銅鑼硒鼓……南圪梁村賀家要來,村頭放槍,嚇唬老鄉! 槍響了,捆人的繩子也到了。”

聽這一說,景家所有人一顆狂跳的心才放到了心窩子裡。

景家三女二男再加所有看紅火的鄰人,呼啦一下都湧出大門外,手搭涼棚瞭哨起來。

嗬!

迎親隊陣勢好大!

像戲裡的“皇上”出行,前麵兩把嗩呐,一班響器,後麵是齊刷刷的後生,扛著大鍬,鐵叉,棍子,䦆頭,來打架嗎?

景家一顆心又提到嗓子眼。

媽呀,從哪召集了這麼多後生迎親,好氣派!

如果不是打架尋事,那麼就是給景家弟兄長臉來了。

看著看著,響工吹吹打打進了院子,那50多號後生挺有規矩,不像來打架的。

景家狂跳的心稍稍放平。

見50多後生像迎接官員一樣站兩邊,一頂紅頂轎子歪歪斜斜地扭擺著進了院,從50多後生排好的人牆中穿過,像隊伍紋風不動。

景姓一家人,不!

這百十裡村子,上了歲數的人誰見過這等迎親架勢?

來這麼多人怎招待?

景家人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哦吆吆,領頭的是誰?

挺高的後生,膀大腰園,特彆虎氣。

高顴骨深眼窩,虎虎生威的樣子令人有深深的印象。

虎人此時右手一摁,隊伍立刻停止了吵鬨。

有人說:“領頭的是望旺嶺有名的“圪杈漢”王向虎,你們看,像不像一隻斑斕猛虎呢?

聽他村陰陽先生看相說這人虎精轉胎。

看人家一個指頭就能摁住吵鬨,厲害不止這,聽說他們村的人做甚事都要和他商量,隻要他哼一哼,事情就能辦成。

綽號叫‘一句話。

’”“怪不得,虎精投胎勇猛狂放....”景家峁村的私塾先生用文化深淵的詞總結。

王向虎看新親家圪縮一團,半天不敢出門,心想,這麼多的人把新親家嚇尿了。

聽說景家窮得三根筋挑著一顆腦蛋子。

一條見人的褲子誰出門誰穿,叫他們按禮數招待,哪能招待得起?

就溫和地說:“新親家,彆張羅,隻等把紅披綢披在我五弟的身上,新媳婦穿好我們帶來的新衣,我們就啟程。”

景家長子不得不上場,乾笑著,就勢臉厚起來說:“新親家放話,咱就不講究了,無論響工還是迎親的,一律要茶水冇茶水,要煙鍋冇煙鍋。”

誰都以為賀家這一天起碼出來朝天打空槍,冇想到麵對龐大的迎親隊伍,竟然冇露頭,敢情賀家也是軟的欺,硬的怕,見了厲害的圪蹴下?

望旺嶺抱團娶親的事傳遍晉西川陝,人們傳來傳去快把王向虎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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