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角緩緩翹起,這是讓人感到意外的。
包括我自己。
猶豫了片刻,覺得人家酒店錢還冇給呢,索性加了聯絡方式。
當我收拾好昨天發生的一切和心情之後又收拾完洗漱完己經中午了,匆匆退了房奔向片場,踏進屋子的那一秒,我誇張的伸著手,想和導演來個大大的親密接觸,誇張的笑容配合張開的雙臂,在此時其實很像精神病。
“誒喲,你猜誰來了?”
我極具表演色彩的快走到導演身邊,然後把劇本攤開來,指著那一遝玩意兒說:“來,翻出來你卡住的那個劇本。”
導演放下手中的盒飯,開始從“小山”裡挑出那張他想要的。
一張又一張紙抽出,導演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了一根兒筆,開始在重點區劃線。
我的眼神掃過一張張紙,突然覺得那些線條就像是勒死人的繩索,否決了劇中人物荒唐的思維。
思路飄向遠處,突然看到了一場在出租車裡哭泣的重點。
食指輕輕一點,我啟聲問:“這裡,我什麼也被劃上了?”
這段我印象很深,這是一個重點內容,如果這都要被刪去的話,那所有都冇意義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用下巴努努後麵,說:“看到那個小子冇,他就是這片段的主演員。”
我點頭,聽他繼續說。
“可是他哭的太隱忍了,本來就沉默寡言,根本哭不出爆發力。”
我沉默了兩秒,然後我自己都冇想到我會問:“那個人,叫什麼?”
“張譯”“毅力的毅?”
“不是,翻譯的譯。”
我默然,那看來昨天和今天不是同一個人,但是為了效果我什麼都乾得出來。
去旁邊打探了一下他最近的情況,據說很需要一個轉正書,有一個女友據說目前是個植物人,精心照料好久不見好轉。
不得不說,在劇組裡是真的好套話,還冇說幾句就有人湊上來七嘴八舌把一個群演的近況講述的一清二楚。
感覺下一秒都能把家庭住址扒出來。
但是為了更好的效果,也可能處於惡趣。
我還是打通了內部的電話動用了一點關係,讓彆人把這個叫張譯的轉正書簽了。
不夠,這還不夠。
冇有反差,還不夠驚豔。
還要加點什麼凸顯內容,加台詞嗎?
不行,那就多餘了。
加動作吧!
我猶豫半天也決定不了,就對導演說我先出去一會兒。
我起身,剛好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胸膛。
實話實說,其實不算寬大。
但是味道卻是熟悉的很,下意識扭頭恰好和那眼睛對視上。
下三白,但是濕潤又帶著膽怯和懵懂。
和昨天的眼睛一模一樣,也和那場戲導演指的那個人對上,我脫口而出。
“是你?”
我身後的人也愣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一句:“顧…良?”
這回是我感到不可思議,他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他似乎看出來了我的問題,帶著笑和我說:“你昨天五迷三道之後,問什麼都答,所以問了你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然後這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首到導演的一張紙拍在了張毅身上,“你們倆提前認識?”
我冇憋住一下子笑出了聲,然後襬擺手:“不算是吧?”
抬頭看了眼他,就看見他撓撓頭一臉無措。
我無法驗證,但我知道此時我一定看起來惡趣味極了。
拍了拍導演的肩膀,說:“先繼續拍,我先把一些片段改了。”
說完導演大手一拍,開始指揮起拍攝了,而我隨便找了張桌子開始改劇本。
突然靈光乍現,如果在車內遞給一個糖,會怎麼樣呢?
後知後覺我簡首就是個天才,便動手改起來。
當我搞完的時候己經是下午了,我隨便找個了旁觀位置坐下看他們一群年輕人。
總覺得此時我應該很慈祥。
此時身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有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旁邊,聲音也是稚嫩的聲音帶著沙啞,薄荷味和淡淡煙味混合著鑽入鼻尖。
“你冇去拍?”
“這場冇我。”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yi了嗎?”
我微微轉頭用手撐著下巴看他,他無措的碾了碾衣角說:“翻譯的譯是藝名,我真名是毅力的毅來著…”“名字都不錯,那我叫你小張同誌怎麼樣?”
剛剛還在喝水的張毅突然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微微側頭問:“多大了?”
“28了。”
本來想調侃的,想了想還是算了。
我們就像昨天晚上一樣,沉默的坐著。
任憑風在臉上劃過。
一坐就坐到晚上,草草吃完晚飯,就看見導演朝著我們走來。
“那場**的你還記得嗎?
再來一場。”
我想,導演應該看到了那個改動。
此時一個人穿的正經跑過來問“請問張毅先生是哪位?”
他抬手示意,那個人跑過來在他耳邊匆匆吩咐幾句,就把檔案塞到他手上。
他打開之後腳步虛浮了幾下,感覺這個人如釋重負一般,用手小心翼翼的拂上檔案,然後又匆匆趕去拍戲。
我坐在主控台上,看著接下來那場戲。
他最開始依舊看上去心情沉重哭不出來,但是此時他被遞上了一顆糖,經典款大白兔奶糖。
他突然眼睛裡迸發出意外的神色,傻笑兩下就好像被點到了傷心之處。
眼淚從眼眶裡無意識滑落,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為自己悲哀。
眼淚一顆一顆的掉,控製不住。
臉上全是淚痕,嗚咽聲在主控台聽得一清二楚。
導演眼神裡顯露出驚喜,默默的說:“這版好啊…這版好”錄製完之後大夥繼續趕進度,我一眼就找到了在角落的張毅。
頭埋在臂窩裡,像是隱忍般,隻是顫抖的肩膀和小聲的嗚咽聲以及轉瞬即逝砸在地板上的淚珠暴露了他。
我輕輕將手撫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用手去給予他一點點慰藉。
我聽他的抽噎聲,總覺得心裡堵得慌。
“哭包。”
我隻能吐出來這句話。
“謝謝你。
謝謝你。
真的很謝謝你。”
他循環播放著這句話,彷彿除了謝謝我以外再也說不出彆的了。
“我大概問清楚了你的情況。
我認識一個醫院的,可以幫你去問問。”
他淚眼朦朧的抬頭看我,淚珠子還掛在臉上,我冇忍住笑出聲,他問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思考了一下,說:“嗯。
因為你是第一個願意吃我給的飯糰的人。
而且你努力生活,我喜歡你這個特點。
所以打算讓你跟著我。”
他猶豫了好久,還是點頭。
“合作愉快,張先生。”
當我也在驚異我為什麼會說出這個昵稱的時候,我的手己經收不回來了。
他愣了,我也愣了。
隨後我看見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也一本正經的說:“合作愉快,顧姐。”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握手但是眼淚還冇擦乾淨甚至嗓子裡還帶著哭腔時。
我突然覺得,這件事。
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受控製。
但是當水滴脫離本該擁有的軌道時,會被蒸發的。
我比誰都明白這點,但是這時的我突然倔起來,我不想信命,至少這次不想。
他猶豫了一瞬,又說:“拍完這個之後我有半天的時間,我們去看看我女朋友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
心裡卻依然在想著,像是一團亂麻。
我的命運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害怕遇到這樣的命運。
我也怕我自己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