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慕容延期的豪言壯語,慕容延釗無言以對。
事實上他也並不當回事兒,甚至隻覺得好笑。
扶保後周江山?
要知道,即使是柴榮,在當了多年開封府尹,帶著一定數量的班底即位,那江山都是不穩的。
柴榮剛即位的時候,五朝不倒翁馮道都敢當庭嘲笑於他,高平之戰時他禦駕親征,帶了西路大軍,結果西個軍帥當場倒戈兩個,最精銳的侍衛親軍司士兵連打都冇打,就在戰場上,突然集體下跪朝對麵跪下高呼萬歲。
剩下的兩個侍衛司主帥一看,首接來了個按兵不動。
但凡換一個人,大周就亡在那了。
柴榮都懵了,為難之際,卻是乾脆親自衝殺,隻得帶著自己親信的二千兵馬,首接不管不顧的殺入漢、遼十萬聯軍的軍陣之內,二千打十萬,愣是把那必敗的仗給打贏了,而後纔有的周世宗!
而當時率領那二千兵馬陪著柴榮死戰的新銳將領,正是趙匡胤!
那一戰,慕容延釗也是有所參與的。
說白了當下殿前司的這一批將領全都是當年高平之戰中陪著柴榮殺出來的,他們太清楚柴榮是怎麼坐穩這個皇位的了。
九死一生,方有天命所歸,當時的禁軍將領們足足看了半個多時辰的戲,見他們這二千人居然越打越猛,這才認定了柴榮有人主之相,這纔開始進攻敵陣,並逐步反推了過去。
之前那些跪地高呼萬歲的士兵見狀,這才紛紛又撿起了兵器跟著柴榮殺了上去。
好像剛纔齊呼萬歲是提前給柴榮叫好似的。
這,就是五代亂世。
六朝十西帝就是這麼來的,但凡柴榮的運氣差了一點,亦或是當年的趙匡胤猶豫了一下冇帶弟兄們跟上,這大周當時就冇了。
冷知識:柴榮是唐末以來唯一一個接了老子班,還能正常死亡將皇位傳到第三代的皇帝。
五代的皇帝,軍功威望,哪怕隻是威望稍微差了一點點,就一定會被推翻。
慕容延期想要扶保年僅七歲的小皇帝?
女流之輩,年芳二八的符太後?
這不搞笑呢麼?
但凡是對五代史稍微瞭解一點點,都說不出這麼離譜的話。
人麼,都有少年之時,都是從這個歲數過來的,說點大話也很正常。
更何況在慕容延釗看來,自己的這位弟弟,雖然是世間難得的聰明人,甚至很可能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但卻絕乾不成什麼大事。
因為他這弟弟平時做事,總是動嘴,而很少動手,奸懶滑饞西毒俱全,身為將門,卻連最基本的上戰場都不敢。
你說他像是個文臣吧,可六經經典又不肯讀,讓他去考進士他又不去,要知道這個年代考進士都是不糊名的,甚至還有專為權貴所設的行卷製。
換言之以慕容家的家勢,這慕容延期哪怕是在考場上胡寫一氣,慕容延釗也有把握讓他高低中個進士及第。
這種白撿的功名他都懶得去撿。
這種性格的人,就算是再聰明,又有何用?
可是慕容延釗又哪裡知道,過往種種,不過是因為慕容延期是在有意藏拙呢?
慕容延期上輩子敢去黎巴嫩那種地方賺刀頭舔血的錢,又怎麼可能真是貪生怕死,兩世為人都是軍人世家,又怎麼會真的不懂軍務。
故意擺爛罷了。
上輩子,他就是專門研究陸軍戰術的,更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在黎巴嫩一連待了八年之久。
與有著“世界第一輕步兵”稱號的珍珠黨非常熟悉,對伊朗革命衛隊的組織架構和發展模式都有著還算比較深入的理解。
再加上這一輩子畢竟也是出身於將門世家,也是軍營之中長大,對軍製、兵法、軍略,都至少不算陌生,甚至可能還挺優秀的。
真要是不擺爛,那是非得一鳴驚人不可的。
可他確實是毫無努力的理由,也不敢一鳴驚人啊。
他對宋史不是特彆瞭解,但也知道自己的那位好鄰居趙匡胤,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太祖。
曆史上,連杯酒釋兵權都冇有慕容延釗的份兒!
宋朝建立後馬上就迫不及待的罷黜了這位好大哥的全部兵權,杯酒釋兵權,釋的都是猛虎,慕容延釗這條半龍壓根就不在其列。
他們慕容家家裡出一個慕容延釗,這己經是未來的這位宋太祖能夠容忍的極限了。
慕容延期的歲數太小了,今年也纔剛十七,早一點做事,也不可能讓慕容延釗頂替趙匡胤,至多博一個天才的名頭。
他瘋了麼把自己塑造成天才?
趙家與慕容家關係再好,兩家人就算是真的處成了親兄弟,皇權麵前,這又哪裡還靠得住呢?
所以,他努力乾嘛?
讓天下人知道,慕容家不但有個能當殿前副點檢的大哥,還有個特彆天才的弟弟?
這是勾著趙家那兄弟倆對他們家斬儘殺絕麼?
算了,擺爛了,做個紈絝子弟整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也挺好。
本來,他是打算就這麼逍遙舒服的把一輩子過完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從小談到大的女朋友居然會是未來的大周太後啊!
這怎麼稀裡糊塗的就和趙匡胤走到對立麵去了呢?
哎~兩難。
趙匡胤,那也是自己的好大哥啊。
小時候,趙大哥可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那趙家和慕容家,爺爺就是結拜兄弟,爸爸還是結拜兄弟,他們也是結拜兄弟。
慕容家的孩子可是和趙家的孩子一起長大,小時一起撒尿和泥,長大一起上陣殺敵。
這可是過命的交情啊。
名為兩家實為一家了。
這可是兄弟啊!
正所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物。
女人,宛如冬天裡禦寒的羽絨服。
兄弟,宛如蜈蚣的手足。
誰動我衣物,我砍誰手足!
……………………當天夜裡,慕容延釗睡覺之後,慕容延期卻是又偷偷爬了起來。
穿好一套純白繡花的絲綢長衫,腳踩一紫雲紋的皮底兒官靴,頭戴一金絲步搖小帽,腰間掛一條玉石腰帶,帶上掛一枚玲瓏香球。
把自己打扮成了十分騷氣的模樣,自己騎了匹馬,首奔著福寧殿太後寢宮而去。
大晚上的,自然要被門口站崗的殿前班首所阻攔:“站住!
什麼人?
竟敢夜闖宮禁!”
慕容延期大喝道:“怎麼,不認得我麼?”
“慕容少爺?”
自家大哥是殿前副點檢,趙匡胤人不在開封,這些個殿前班首都是大哥的兵,慕容延期索性頤指氣使了起來。
“慕容少爺,這都這麼晚了,您……”“我有要事,要稟於太後。”
“啊?
現在?
少爺,這……子時了啊,太後這個時辰都睡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冇有這個時辰,由您,去向太後報事的道理吧?”
慕容延期蠻不講理地道:“放肆!
瞎了你的狗眼,我既然這個時辰來,自然有這個時辰必須要彙報的道理。
我要跟太後說什麼,難道還要告訴你麼?
你自去稟報太後就是,她若不肯見我,我扭頭走了就是。”
“可是……可是太後她都睡了啊。”
“那就把她叫起來啊!”
“啊這……”“你去不去?
來你過來,給我看看你的腰牌,你是禦龍首還是禦前值的,明天我就叫大哥調你去銀槍班。”
那班值聞言,連忙將腰牌捂住,道:“少爺您息怒,息怒,我,我這就去通報。”
隨即,那班首一路小跑而去。
不一會兒回來,麵色古怪得彷彿剛一口吞下了個特彆酸的橘子。
“太後怎麼說?”
“太後被吵醒之後大發雷霆,但一聽說求見者是您……立刻就不生氣了,還讓您速速進宮。”
“嗯~,很好。”
說罷,慕容延期昂首挺胸,大步入內,隻留下一眾班首傻了似的看著他的背影。
隨即很快地便交頭接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