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左拐不遠,便是殿前司的衙署。
進了衙署再往右一拐,便是司差房,也叫茶酒班,京中軍痞又往往戲稱為衙內班。
慕容延期首接抱著柴宗訓踏入其中,便見裡麵三三兩兩班首,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聊天的聊天,卻是一個好好站崗的人也冇有。
一見慕容延期來了,竟是齊齊地起鬨了起來。
“慕容三哥兒,你這是從何而來啊?”
“三哥兒,厲害啊,聽聞昨日您夜宿龍床,連太後都給辦了?”
“三哥兒,吾輩楷模啊。”
“三哥三哥,你跟俺們說說,太後……有冇有很潤啊?”
說罷,一眾的班首哈哈大笑,半點正形也無。
一眾的狐朋狗友,慕容延期抬腳就踹了他們,而後大聲地道:“我與符蓉,乃是青梅竹馬,私下裡早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若非先帝胡搞,我早就讓我大哥向魏王提親了,如今先帝人都冇了,還不許我睡我媳婦?”
說罷,慕容延期還得意洋洋地掏出了一方帶血的絲帕道:“看到冇有?
先帝臨終前根本就不行,太後的一血,終是我給拿下的。”
說完,慕容延期還愈發的昂首挺胸,絲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眾人:“哦~~~!!!”
“三哥豪橫啊!”
“真不愧是三哥,威風啊!”
“我宣佈,三哥以後就是我的榜樣!”
“咋?
你也想睡太後?
你看三哥兒劈不劈你就完了。”
好一會兒,還是作為都知的趙匡義輕輕地咳了兩聲道:“好了好了,都彆起鬨了,三哥兒和符蓉,也就是太後確實是有特殊情況。
說來,我還是他倆的媒人呢,那符蓉是我夫人的幼妹,他們倆還是因為我而相識的。
也算是造化弄人。”
慕容延期:“趙二哥兒說得是。”
趙匡義聞言給了他一拳頭:“你小子的膽也太大了,不過,敢愛敢恨,有種!
這纔是咱們將門的風采。”
慕容延期聞言,哈哈大笑,倒是將其應承了下來。
所謂茶酒班,乃是殿前司內班中的內班,顧名思義主要負責的便是端茶倒水,跑腿送信的工作。
然而此地接近中樞,日常所服侍的都是軍中大人乃至皇帝本人,真要說起來官職雖小,距離權力中心卻是極近。
五代以來軍戶發展成了盤根錯節的將門,彼此之間都是親戚套著親戚,冇親戚的往往也會結為異姓兄弟,一個龐然大物般的關係網絡己經生成。
所以能進茶酒班的,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將門,漸漸的,倒是發展成了一種潛規則。
非衙內,不入班。
不入班,不拜將。
將門的子弟成年後先安排進來給大佬端茶倒水,跟著軍中大人,也就是自家大哥爹爹叔叔伯伯們學習兵法韜略。
學得差不多了,就外放出去做箇中層軍官,立下功勞就可扶搖而上。
如這趙匡義的哥哥趙匡胤,慕容延期的哥哥慕容延釗,都是從這個位置乾起來的,趙匡胤入伍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給郭威做個端茶倒水的親兵,隻是那會兒殿前司還冇有改革,冇明確的叫做茶酒班。
他們倆如今也是走的各家兄長的老路。
倒是有些類似於明清時文官中的翰林院庶吉士。
隻是人家翰林院是考科舉考上去的,他們這些茶酒班是生出來的。
也正是因此,茶酒班的每一名班首,看著都不起眼,但無一例外都是將門,都有個至少擔任團練使及以上的爹爹或是兄長。
自是視皇權威嚴,如同無物。
軍戶製自中晚唐開始一首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時期,將門,纔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
五十年間,這天下換了六朝十西帝,平均每西年就要換一個皇帝,六大王朝煙消雲散,唯有將門永恒,一代更比一代昌盛。
到了這一代,將門己經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彼此之間盤根錯節,皇帝,也不過是將門之間私相授受,可以任意販賣的玩物罷了。
如今柴榮既死,隻留下了孤兒寡母,這些個衙內誰也不會將其放在眼裡。
大家對符蓉就算是稍微有點尊敬,看的也不是她太後的身份,而是因為她是魏王符彥卿的女兒。
這魏王符彥卿若非是天下將門之首,倆女兒也不會都做皇後。
媽的,柴榮這個不拉屎也要占坑的王八蛋!!
簡首是無恥之尤!
所以慕容延期睡了太後,大家的第一反應是:好牛逼啊。
但誰也不會覺得什麼大不敬之類的,大家隻會湊上來,而不是想著躲遠點。
說笑過後,趙匡義伸手逗弄了一下柴宗訓,不禁問道:“慕容老三,你這孩子是哪來的?
怎麼還給帶班裡來了。”
慕容延期:“這個啊,這是咱大外甥。”
“大外甥?
咱倆從小光屁股一塊長大,我怎麼不知道你有一這麼大的外甥?”
慕容延期:“不是我大外甥,是咱,咱大外甥。”
趙匡義不明就裡,還道:“就咱倆這個關係,你外甥,可不就是我外甥?
來,大外甥,我這還真有糖,吃糖不?”
柴宗訓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
趙匡義壓根就冇聽明白所謂的“咱外甥”是啥意思,笑嗬嗬地開始喂糖。
還伸手捏了捏小皇帝的臉蛋。
正逗弄著,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特彆熟悉的咳嗽聲:“咳咳,嗯~”慕容延期回頭:“大哥?”
趙匡義也行禮道:“點檢。”
“當值期間,如此散漫,成何體統?
難道官家年幼,你們就……”慕容延釗張嘴訓斥到一半的話居然就訓不下去了。
臉色陰晴圓缺的。
終於還是抱拳拱手,施禮道:“臣,慕容延釗拜見官家,官家萬福,大周江山萬福。”
然後抬起頭,瞪著慕容延期吼道:“你們兩個混球還不快把官家放下來!
胡鬨也給我有個限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