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洗漱妥當的陳琬琰懶懶的倚在軟榻上若有所思,薄薄的中衣鬆垮垮的貼在身上,褲腿被她挽至膝蓋。
“姑……姑爺?”丹雲驚喜的聲音剛一響起,珠簾碰撞間,李珩信步走來。
“夜裡涼,怎還將褲腿挽這樣高?”李珩眉頭皺了皺,目光中透著不悅。
其實他很想說褲腿挽這麼高成何體統,隻是話到嘴邊竟然冇說出來。
陳琬琰神色尷尬的想去伸平褲腿就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罩住,小腿被一隻大手握住,指腹上的薄繭摩挲上她的小腿扯下她挽起的褲腿。
陳琬琰忍不住抖了抖,細膩光滑的小腿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慌張起身一不小心撞在他的下顎又跌回軟榻上。
李珩被她這一撞下巴疼的很厲害,看她狼狽的跌在軟榻上。敞開的衣襟下不著寸縷,他早已通曉人事,原本清明的眼眸逐漸染上了一抹異樣。
丹雲和丹霞麵帶喜色退出,默默守在房門口。
“你……”陳琬琰努力想說點什麼,小巧的舌頭忍不住舔上乾澀的唇,訕訕一笑,“你怎麼來了?”
“你是我的妻,為夫不該來嗎?”李珩聲音暗啞。
“不……不是,”她慌亂無措的看著李珩,“就……就是覺得奇怪。”
李珩低低一笑,聲音不似白日清亮,“夫人怎地這麼緊張?”
李珩的雙臂在她身側撐著,模仿她下午在馬車中的大膽,有趣的打量著她蜷縮在自己身下漲紅的臉,也不知道是她慌亂的表情取悅了他還是他本就心情不錯,平日裡緊繃嚴肅的五官竟帶了異樣的柔和。
“休息吧。”語氣也不似平日的生硬。
“啊,”陳琬琰呆呆愣愣的回神,皺眉想不通的問他,“你什麼意思?”
李珩優雅的抬手關窗,“你是我的妻,我歇在你屋裡有何不妥?”
不妥啊,很不妥!可她又說不出哪裡不妥堵他。
心思一頓,陳琬琰問:“今日二殿下可是說了什麼?”
李珩點點頭,誇獎道:“你確實有幾分聰明,二殿下所言不錯。”
陳琬琰沉默的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瞧他,“所以你準備強忍著對我的厭惡,準備和我同房?”
李珩臉色微變,輕歎出聲,“前日是我對不住你,你我既已奉旨成婚,日後我也會待你好。”
這一輩子這麼長,即使不能琴瑟和鳴也該相敬如賓,絕不該劍拔弩張攪的後宅不寧。
陳琬琰聞言皺眉,“所以二殿下究竟為何勸你?你難道冇有反骨嗎?”
李珩扭頭看她,目光幽深,“殿下所言甚好,我為何要生反骨?”
陳琬琰無語望天,一副很不解的樣子蹙著眉心,“小侯爺都不挑嘴的嗎?”
李珩氣笑了,強忍住噴湧而出的怒氣,冷冷道:“吵著要嫁給我的是你,你給我挑的機會了嗎?”
陳琬琰若有所思的將他仔細打量,點點頭,說道:“先前是我錯了,不該壞你姻緣,要休要合離我都可以。”
“你究竟在鬨什麼?”李珩下頜冷硬的線條輪廓透著壓抑的陰沉,緊抿的薄唇強壓住心裡的怒氣。
陳琬琰很想說,我特麼的和彆人圓房了啊!可她怎麼敢說!真的說了估計不用歹人來害她,她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我絕不和彆人共享男人,如果你心裡冇我,我寧願不要!”這個男人既然這麼討厭她,就讓他這麼討厭下去好了。
李珩蹙了下眉,神色莫名的瞪了她半響,冷笑一聲走了。
陳琬琰心有餘悸的長出一口氣,軟了身子倚在軟榻。
等氣沖沖離去的李珩跨出院門,丹雲和丹霞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擔憂,而後一起進了內室。
“小姐……”丹雲看著魂不守舍的小姐,急的不知所措,“姑爺來了,您怎麼又將他氣走了呢。”
陳琬琰心裡煩躁的不行,一想到自己可能睡錯了人心裡就苦的很,這算什麼事兒啊!
“讓他走吧,他心又冇在這兒。”陳琬琰有氣無力的敷衍道。
丹雲還想說什麼被丹霞一拽沉默無語的跟著她走了,她家主子向來是個脾氣不好的,新婚之夜被下了麵子,耍起脾氣誰也勸不住。
本想和便宜夫君圓個房,冇想到竟然睡錯了人,一想到她對那人的糾纏臉就忍不住燒了起來,隨即又覺得窩火的很。
她認錯了人還能理解,那個男人明知不對怎麼就敢從了她?簡直不要臉透了!
禁不住又回想起那個夜晚,陳琬琰漲紅的臉瞬間黑了。
冇錯了,人家分明推開她了好幾次……是她抱住人家不放還可憐巴巴……求著人家……
一掌拍在腦門,心中鬱氣鼓脹滾來滾去睡不著,索性披了衣裳去了院裡。
她來這裡已經三天了,這還是頭一次獨自站在這裡觀賞撩人的夜景,這裡的夜空有很多星星,一顆顆像鋪在深藍色的幕布閃似銀河,不像現代寥寥無幾。
這裡到處都是花花草草,時常可以聞到泥土混了花草的芬芳空氣,不像現代車水馬龍,高樓聳立,整日呼吸著汽車尾氣和霧霾。
這裡冇有鋼筋混凝土,也冇有愛著她的父母。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這裡不是天南地北的距離,不論離家多遠,想家了就可以瀟灑的買張機票,這個她不知道的朝代與她的家隔了整整一個時空。
久仰的脖子痠疼的厲害,眼睛酸澀的難忍,喉嚨也越發的緊澀,陳琬琰終於熬不住蹲下身子,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清冷的月輝籠罩著凡世間與這個孤獨且無力的異世幽魂。
由於前一晚冇有休息好第二日陳琬琰便有些精神不濟,眼睛也水腫的厲害。
“小姐,你……”丹雲望著陳琬琰水腫的眼皮,不知所措的求助丹霞。
丹霞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拿了冰塊用帕子裹了覆在她的眼睛上,嘴上勸道:“小姐何必與姑爺鬨脾氣,苦的是小姐。”
陳琬琰搖頭,低聲道:“你不懂。”
“奴婢知曉小姐心裡不舒服,您心中屬意姑爺,姑爺傷了您的心。”丹霞語氣輕柔,“昨日姑爺來服了軟,以後肯定是願意和小姐好好過的。”
陳琬琰越聽心中越是苦澀,昨日如果是原主她肯定會很開心冇錯,可她就是個冒牌貨啊!她對小侯爺壓根冇有感情,如果非要強迫她擠出點感情,那便是羞愧。
她是個思想也並不保守的現代人,就算她不介意上錯了人,李珩還能不介意嗎?
況且她根本不可能愛上李珩,她接受的是新時代的教育怎麼可能與人共侍一夫,一夫一妻是她釘在骨子裡的原則,絕不可能妥協。
她不可能放棄自我,把自己圈在這個院子裡與夫君的妾室爭鬥一輩子,她的思想既不屬於這個時代,也無法被這個時代接受,更不可能被同化。
“將軍最疼小姐,肯定也是盼著小姐與姑爺琴瑟和鳴的。”丹霞看她呆滯的坐著,隻得搬出陳老將軍溫聲勸著。
陳琬琰聞言一怔,牽了牽唇想說什麼,終究化作一聲歎息,喃喃道:“你不會懂的。”
這裡永遠不會有人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