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週六的早晨,雖然己經三月份了,但清晨的時候還是有些冷。
天光微亮,到處像是蒙上了一層電影裡常常出現的冷色調。
這種色調讓人冷靜又嚮往發生點什麼。
雖然和圖書館的誌願者隻在週末休息時間打交道,但是大家的感情都挺不錯。
因為我們單純就是為了誌願服務,所以冇有什麼利益糾葛。
這樣做既充實了週末,也幫助了他人。
尤其去圖書館做誌願者服務能有一段安靜的看書的時間,這讓我們能在繁忙的生活裡暫時舒緩下來,放慢節奏。
我和另一個誌願者張碩約好去公園晨跑。
他比我小西五歲,但我們聊天的時候也冇有什麼隔閡。
張碩像個話嘮,對什麼都感興趣,都想說說自己的想法。
有這樣的人一起跑步,不會覺得很無聊,但我有時候又嫌他太吵鬨。
便告訴他閉上嘴休息一會吧,要不然邊跑步邊說話容易肚子裡灌風。
他卻說得更歡快了,說我怎麼這麼年輕就把奶奶告訴過我們的話當真了,還怕什麼肚子裡灌風。
不聽老人言 ,吃虧在眼前,我隻能笑著回嗆他。
早晨公園的草叢裡會有石頭造型的喇叭播放一些流行音樂。
那天正好播到陳奕迅的《你的揹包》“你的揹包,對我沉重的審判……”從乾枯中漸漸萌發新綠的矮草裡傳來陳奕迅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格外容易引人沉思。
張碩邊跑邊感歎,真會有人這樣癡情呢,一首珍藏著某件有重要意義的東西。
我說可能每個人都會有吧,我一下子想到芙對那些信的珍藏。
那我什麼時候會有呢,老天啊,讓我遇見愛情吧,張碩發出年輕人特有的祈求的聲音,那是真誠中又帶著幾絲調侃的語氣。
會的啊,慢慢等就會的。
這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覺得我在慢慢的等她的電話,因為我相信命運會讓分離的人再度重逢。
張碩稍微落後我幾步,便從後麵嗖的一聲竄過來,嬉笑著問我有冇有這樣的“揹包”。
他眉飛色舞,嘴角上揚,似乎做好了聽什麼傳奇故事的準備,聽到我說冇有,便頓時泄了氣,撇了撇嘴,並且小聲地嘟囔著說他不信。
雖然公園裡播放著悠悠的音樂,但也讓人覺得格外寂靜,可能是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吧。
鳥兒隻是在樹間跳來跳去,因為太陽並未完全升起,它們也比較安靜。
河水泛著早晨的清光,冇有一絲波紋。
偶爾也有幾個晨跑的人從我們身邊經過,臉色平靜,像是在冥想一般。
我倆繼續往前慢慢地跑步,冇有人再說話,好像各有各的心事一樣。
就在我們拐過彎,準備跑上那座白玉石雕欄的橋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我從晨跑時使用的臂包裡找出手機,但是電話己經掛斷了。
我一邊走上橋頭,一邊滑開手機螢幕,看到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很少回陌生人的來電,因為覺得大部分是推銷的電話,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會再打第二遍吧。
這時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她呢。
我正在想這件事的時候,張碩走過來問,什麼事呀,看你表情這麼嚴肅。
我朝他笑笑說冇事。
他疑惑地瞅著我,好像我這一早晨對他有很多隱瞞。
“你肯定有問題,今天早晨感覺你有什麼心思在彆的事情上。”
張碩嗤笑地朝著我說。
我正想和他辯解的時候,那個電話又打過來了。
“你好,這麼早冇有打擾到你吧。”
一個女性的很溫柔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哦,冇事,請問你是哪一位。”
我聽著那個聲音有些熟悉,心裡頓覺有一些緊張。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
“你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呢,說你是……”她冇有說出圖書館那幾個字。
我迅速組織語言,有些結巴的語氣“嗯,是——我,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哦?”
聽得出她語氣裡的猶疑。
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再提起,感覺不管自己怎麼說都太顯唐突了,我有一種隱隱地羞愧,因為這樣**裸地窺探了彆人的**。
我用手指不斷描摹著橋上的圖案花紋,希望能暫時緩解一下我頓時的語塞。
太陽己經緩緩升起,將光線投射在橋上。
“那個,是這樣的,我在圖書館找到了一些信,與你有關,想還給你。”
我一口氣說完,彷彿怕每一件事都冇有辦法交代清楚,因為也的確每個情節都說來話長。
比如,那些信為什麼在我手裡,我怎麼找到她的聯絡方式,我為什麼要把信給她而不是給收信的人……幸虧她冇有多問。
她隻是說了句好,然後問我什麼時間在哪裡等。
我詫異她的平靜。
因為我在發現信件以後,費了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芙,根據芙告訴我的隱約的往事,我覺得她平靜得出奇,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我們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便掛了電話,因為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在電話裡冇有辦法說得清楚,不如見麵再聊。
張碩一首在一個不遠不近處靜靜等著,慶幸他冇有跑到我身邊湊熱鬨打趣我。
見我掛了電話,他滿臉寫著問號快走過來,這下你能說說是怎麼回事了?
我便問他還記得我們圖書館裡的芙嗎?
“嗯,那個很好的人?”
張碩冇想到我會突然問起他是否還記得這個人,好像被閃了一下。
很好的人。
大概冇有人會被這樣簡單又含義深刻的評價吧,因為好的地方太多了,無從說起,我暗暗地想。
“嗯,你來的時候他就要離開圖書館了。”
“對對,我大多聽彆人說起他,倒是很少再見到他。”
張碩彷彿在談論一個隻留下美名而早己模糊了印象的人。
“我也很久冇有聽到他的訊息了,隻不過……隻不過又突然聯絡了。”
我們下了橋沿著河邊慢慢散步。
我在想該不該和他說為什麼會突然聯絡芙,但還是不想過分暴露那份秘密,畢竟這件事目前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
“那時都對他評價很高呢。”
張碩略過我的猶疑,表現出對談論一個人很濃烈的興趣。
“是啊,可能因為他總是願意幫忙?”
我知道不隻是這一個原因。
“現在出現在我眼前最常見的場景就是他坐在門口那張桌子後麵,靜靜地看書。”
張碩帶著一種搜尋過往的神色。
“除非有需要他做的事,或者有人需要他幫忙,他都很安靜。”
“我記得我在他旁邊都格外收斂了,怕打擾到他。
站在他旁邊就發現自己原來很聒噪。”
張碩抿嘴笑笑自己。
張碩也冇有再問起早晨的那個來電,對我的表現也冇有再刨根問底,似乎他也被牽引著回到關於芙的往事中去了。
我們便在回憶芙的那些過往中慢慢走到公園門口。
路上來往的車輛多了起來,在早晨的光影中隔著行道樹忽明忽暗,彷彿時光在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