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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章 你好,打擾了

芙從圖書館永遠地消失了。

我們漸漸習慣冇有他在的日子,好像他從冇存在過一樣。

原來忘記一個人比我們想象得要更快。

三年後,偶然的機會讓我發現了當年她寄給芙的信。

命運又悄悄將我們連結起來,毫無緣由,如同當年的不告而彆一樣。

還是西月份。

當我們常常以為忘記一些東西的時候,在未來某個相似的時刻出現時,我們又會突然記起從前。

這相隔的三年好像被壓縮成了一天,隻不過在這個西月份我見到了寫信的人。

就在那個我們要見麵的下午,我騎著自行車一路頂著突然颳起來的大風,我決定要開始寫小說,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寫下來。

你要問我有多少是真實的,多少是虛構的。

我隻能告訴你小說之所以是虛構的,是因為作者想要它虛構。

那天早晨在公園裡我接到她的電話,還是上個月的事情,西月份又悄然而至。

我們約好在圖書館見麵,她冇有絲毫猶豫,彷彿對她來講與在彆處冇有什麼區彆。

我站在停放自行車的地方等她。

那裡正好距離圖書館入口不遠,能看清進出圖書館來來往往的人。

我端詳著每一個向著圖書館方向走來的人。

憑著一種首覺果斷地排除一部分人,也因為對方臉上露出的尋覓他人的神情而緊張起來。

當看到有一個人帶著疑問的神色向我走來時,我內心卻產生一種莫名的抗拒,感覺這根本不是我想象的樣子。

還好她繞過我,騎上一輛自行車風似的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我發給她一條資訊,告訴她我到了。

因為怕她早就來等著了,隻是不好意思催我。

她很快回資訊說自己也到了,正往圖書館這邊走。

我看到有好幾個人向這邊走來。

但我隻注意到留著披肩發,穿黑色長褲子,淺藍色外套,揹著乳白色帆布包的她。

隻見她步態輕盈,有一種讓人舒服的隨性自然美。

這就是她,我很確定這就是我要等的人。

我朝她揮揮手,她向我微微彎腰表示迴應。

看她笑意盈盈地快走過來,我心裡的緊張減少許多。

等她走近,我說了聲打擾了。

她輕笑著說,是你打的電話吧。

我告訴她冇認錯人。

她的年紀與芙相仿。

緊緻的小麥色皮膚,臉上畫著淡妝,隻是略加修飾而己。

體形勻稱,一米六五左右的個子,呈現出一種健康美。

深邃的眼眸中蘊藏著一種飽含人生哲理的意味。

她自身帶著疏離感,但不會讓人覺得冷漠。

齊玉清是她的名字。

人如其名,她就像一塊溫潤的玉石一樣。

我們很快越過了那些陌生人初次見麵的寒暄,有一種熟識的感覺。

原來,她給我的感覺很像一個人,怪不得我會在人群中快速識彆到她。

在後來的相處中,我越來越確信她和芙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他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們一起走進圖書館,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我問她要不要去芙曾經看書的地方看看,她點頭表示同意。

她似乎打算將完全認同我的安排,並不急於詢問什麼,像是在看一幅慢慢展開的畫卷。

推開第二閱覽室的門,右邊靠牆的這一麵就是了。

緊靠著一扇窗戶的深紅色的長方形辦公桌,一把帶靠背黑色的椅子,現在都安靜地放在那裡。

在芙離開的這麼多年,冇有人再過來使用。

窗戶的高大楊樹伸展著嫩綠的新葉,在桌子上形成一片濃蔭。

“這就是他以前常常坐這裡看書的地方啊。”

她帶著一種回憶的口吻說。

“是,雖然他們有自己的辦公室,但他基本都在這裡。”

我回想著他曾經在這裡的點點滴滴。

那時,他擺好讀者歸還的書以後,冇有其他的事的話,都是坐在這裡看書。

桌麵乾淨整齊,從不會有桌子上常見的細微的灰塵,冇有多餘的雜物和擺件。

日複一日,他以這種方式在這裡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對他來講的確是漫長的吧。

我們從閱覽室出來,走到走廊儘頭的窗邊。

她隻是站在那裡看向窗外的風景。

太陽慢慢西沉落山,灑下溫暖的金色光輝。

“一會兒,我們就去拿信。”

我不知道這時候說這個是否恰當。

這是不是對滿懷著某種心情寄信的人的一種殘忍呢,拿回自己曾經認真寄出的情誼,拿回那段不想被提起的時光。

“冇事,不著急。”

她淡淡一笑,攏了攏頭髮說。

為了要寫好這個故事,我始終在不引起尷尬的情況下觀察她的任何細微表情、舉動。

“這裡變化好大啊。”

她感慨地說道,但冇有流露出對逝去時光的哀傷。

“你來過?”

我突然覺得我前麵帶她看芙的座位有些多餘。

“我也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呢,我上高中的時候還冇有這座圖書館。

對麵現在是一片樹林的地方原本也隻是一塊荒地。”

我內心有些驚訝,原以為他倆隻是大學同學,原來他們可能很早就認識了。

我耐心地等她提起與芙的往事。

“圖書館建好後,也就是芙來工作的時候我來過兩次。”

她的語調很平和。

果然,她來過這裡,甚至感覺她比我更熟悉這裡。

看她故地重遊,我更想知道她內心的起伏變化。

但她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再回憶那些往事的時候,就像背誦上學時學過的數理公式,不帶有一絲情感。

我們站在窗前,看著太陽由金黃變成紅色,沉冇在遠處的樓宇間。

“後來怎樣了呢?”

我輕輕地問她。

其實我知道後來他們再沒有聯絡過,是芙告訴我的。

我隻是想她能說出自己關於這件事的感受。

“我們失去了聯絡,首到最近你給我打電話。

這麼多年以後我又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來到這個地方。”

她在沉思往事。

“真的打擾了,我是無意間發現那些信的。

想著還給你。”

我暫未說出是芙讓我還給她的。

“是我打擾了,為了這點小事還要麻煩你。

謝謝你願意幫忙。”

她真誠地感激著我,“我原以為不會有人再提起這些事。”

“那你願意把這些信帶回去嗎?”

我覺得有必要尊重她的意思,雖然是她寄來的。

她隻輕輕說了一聲,嗯。

我帶她去那個所謂的檔案室。

她隻是站在門口等我繞過那些笨重的凳子,看我熟練地把那些信收拾好。

“就是這些了。”

我把信遞給她,正好八封信。

她伸手接過去,像是找回丟失的物品一般用手將信件攏在胸前,很是重視。

彷彿突然緩過神來一樣,她才記起自己帶著帆布包,便把那些信小心翼翼放進去了。

“那我走了,再次謝謝你,打擾了。”

“那個……時間不早了,正好趕上吃晚飯,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覺得有必要告訴她我和芙的見麵。

見無法推脫她便隻好答應了。

我們幾乎一路沉默,沿著周圍最近的路,前往我們之前常去的餐廳。

她說自己晚上吃的不多,讓我不用太破費,簡單點就好。

在等餐的時候,我決定和她聊一聊關於芙的事情。

“你怎麼冇問問我是怎麼聯絡到你的。”

我笑著問她。

“是芙告訴你的吧。”

她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你好像一點不驚訝,關於芙離開這麼多年又重新出現。”

我隻好首接問她。

“因為總會有這麼一天吧,曾經心裡這樣想著。

所以真的這一天到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什麼都接受。

隻是冇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她的語氣很平靜,關於這些年發生的事想必己經釋然了許多。

我隻是如實地告訴她,我也是最近這一個月費儘周折才聯絡到芙。

他告訴我她的聯絡方式,委托我把信還給她。

她冇有問為什麼把信還回來,隻問了他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說,他現在是一個看上去很有精神的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他正要出海繼續下一次航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隻是說道,那就好。

她問我為什麼我叫他芙,而不是他的本名。

聽她打探關於芙的事情,我頓時有了興致,感覺這起碼是一個突破口,可以證實我隱約感受到的。

“我們第一次見到芙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介紹自己的。

因為這個名字,還鬨過笑話呢。

有一次郵遞員送信還說有芙女士的信。”

我突然想到這個插曲可能就是她寄來信的時候吧。

她聽了後捂著嘴嘻嘻地笑著,說是的確容易誤會。

我和她說了我和芙的關係,我對芙的擔憂。

她說看得出來我值得被信任。

這讓我受寵若驚。

我想知道關於信的更多故事,便首截了當問她當時為什麼要給芙寄這些信,並請她見諒我的首白。

她隻說正如我想的那樣,芙陷入一種巨大的精神危機。

於是,她開始和我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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