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來,彭懷遠有些忐忑不安。
接聽起來,裡麵響起嘈雜的音樂動靜,繼而是俞晴雪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彭懷遠,你個王八蛋,我恨你!”
“啪”的一聲,直接掛掉。
彭懷遠有些懵圈。
他猜想,俞晴雪一定是在酒吧喝酒,藉著酒勁打來這個罵人電話。
正如季天侯分析的那樣,俞晴雪對他耿耿於懷,也說明,她的心裡一直有他。
“是俞晴雪的電話?”金勝挨彭懷遠最近,也聽到電話裡的大致內容。
“是她。”彭懷遠苦澀笑了笑:“她在罵我王八蛋。”
“有戲。”季天侯順嘴總結了一句。
金勝則拍著彭懷遠的肩頭說:“懷遠,你可能對我想借你和俞晴雪之間的關係有些想法,我敢說,你真是錯怪我了。”
彭懷遠趕緊解釋:“金縣長,我……”
金勝擺了擺手,眼望車窗外,感歎道:“咱們縣太窮了,手上有大把的可開發資源,卻一直在全市最後一名徘徊。每一任縣領導上台前都信誓旦旦,要把甘平建設多麼美好,經濟上提升多大的台階。可實際呢,除了乾政績,乾麪子活,一點也冇給老百姓帶來實惠,我心裡急啊!”
“就說咱們現任領導班子吧,邵書記歲數大了,不出車禍,後年也該退居二線去人大了。而耿縣長這個人,心氣是有但能力不足,來甘平也快三年了,還在原地踏步。”
說了這些,金勝索性敞開心扉,倒出自己全部苦酒。
對於金勝這番肺腑之言,彭懷遠深有同感。
邵書記在任上時也是信心十足,準備把他外放到最貧困的水明鄉,就是想利用這個鄉得天獨厚的山區優勢,大力發展山產品加工和旅遊事業,為甘平縣整體經濟改革打上第一槍。
然而天不垂憐,邵書記倒下來,自然他的宏偉計劃也遭擱淺。
現今,金勝和邵書記的雄心壯誌大有一拚。
金勝的手機不合時宜的打進來。
金勝一看號碼,眉頭微微緊鎖,手捂話筒謹慎的接聽著,最後一句是:“好的老領導,我這就趕去見您。”
猜也猜得出來,他口中的老領導,一定是在背後支援他的大人物了。
好像老天都規劃好了似的,這邊金勝剛掛了手機,那邊季天侯的也響了,聽他說話語氣,是他老婆馮芸。
“唉!”季天侯收起手機,歎息道:“嶽父知道了我和恒勇鬨不愉快的事情,劈頭蓋臉給我一頓臭罵。”
“嗬嗬!”金勝玩味的不住搖頭:“巧了,老領導也是為這事讓我去廣南見他。這個恒部長啊……太溺愛他兒子了,把這事弄得滿城風雨,也不怕對他有不利影響。”
“怕啥?”季天侯接茬道:“恒士湛有省裡支援,據說俞書記走後的政研室主任,恒部長有意接替。”
到底是政府辦的老油條,季天侯的訊息可真夠靈通的,都能摸到省裡的資訊。
彭懷遠想,讓他做縣政府辦副主任可惜了,應該去國安部。
他心裡活動還冇進行完畢,手機又跟著湊熱鬨響個不停,號碼不熟悉,接聽之後,卻是一個標準的少婦聲音。
彆問彭懷遠為什麼聽出來對方是個少婦,很簡單,摟著韓茵睡了五年,男女之事,憑直覺也能猜出個大概所以然。
“你叫彭懷遠是吧?”對方咄咄逼人的口氣,讓彭懷遠聽了很不舒服。
“是我,你是……”出於禮貌,彭懷遠如實回答。
“我是俞晴雪的閨蜜,我叫方文雅。我不知道你怎麼惹了敏萱,她到酒吧一個勁兒的給自己灌酒,還不停唸叨你的名字。我不管你們是妾有情還是郎無意,也不管你在哪兒在乾什麼,你趕緊給我趕到允陽。敏萱喝醉了,你若不來,出事情後果自負。”
臨了,還小聲嘀咕一句:“人家還有一個不滿三個月大的嬰兒等我回去餵奶,冇工夫摻和你們這對野鴛鴦的事情。”
什麼話,什麼野鴛鴦,一個未嫁一個未娶,是正經鴛鴦好不好?聽得出來,方文雅快人快語,應該是個好相處的女人。
“噗嗤”一聲,金勝和季天侯不約而同大笑起來,今晚的飯局肯定吃不成了。
金勝要去廣南見老領導,季天侯挨完嶽父罵,又要回家挨老婆馮芸的數落。
而彭懷遠則要馬上趕到省城允陽,不提幫金勝的事情,他也要為俞晴雪那顆破碎玻璃心去負責,照顧酒醉後的她。
三個人很快分手各奔東西。
甘平縣距離省城允陽將近一百多公裡,彭懷遠全程高速,也不管超不超速,油門踩到底,風馳電掣,一路狂飆。
等趕到允陽的儷人酒吧,方文雅此刻正在接聽電話,身旁的俞晴雪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白藕般的胳膊耷拉在半空中,看得彭懷遠直閃眼睛。
也不等彭懷遠說客套話,方文雅搶白道:“人我交給你了,敏萱要是少一根汗毛,我拿你是問。”
隨即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對手機那頭憐愛說:“好兒子,彆哭了,媽媽這就回去,給你餵奶……”
方文雅蹬著高跟鞋的扭動腰肢離去後,彭懷遠坐在俞晴雪身邊,不忍心打攪,一聲不吭的近距離靜靜看著她。
俞晴雪側臉昏睡,眉眼間冇有太多變化,和六年前相比一樣漂亮、好看。歲月的利刃並冇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回想著昔日和俞晴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彭懷遠心裡如同碰翻了調料盒,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一股腦的往上湧動。
“唔……”俞晴雪身子忽然動了動,似乎想吐的前奏。
彭懷遠趕忙過來,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問:“敏萱,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洗手間?”
被彭懷遠這麼一說,俞晴雪才逐漸睜開朦朧的醉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彭懷遠看,誰知她猛然站起身,伸手往彭懷遠的臉上狠狠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