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
彆跑!”
次日一早,南月是被漆木山的怒吼聲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站起來,從窗戶隱約看見一個人影一手提劍、一手提著酒壺在“追殺”另一個人。
哦,她都忘了,李相夷昨天用漆木山的酒壺去裝大黃的奶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大清早笑得岔了氣,昨天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南月穿好衣服,一邊打水洗漱,一邊欣賞漆木山鬍子劈叉的罕見形象。
這次是真的氣得不輕啊。
李相夷被追得滿院子亂跑,腳下的輕功己然出神入化,漆木山追著追著就來了興致,出手試探起他的極限來。
少年雪白的衣襬總能在最後一刻甩開掃來的劍刃,漆木山連說三個“好”字,竟在追逐中用上了劍招。
兩人單方麵的追逐不知何時變成了切磋。
李相夷滑過院中的石台,最終被逼停在涼亭的角落。
“好小子,你這輕功又進階了!”
漆木山大笑收劍,讚道。
南月做好早飯,端了一份走到單孤刀和李相夷的房間,敲了敲門。
“進。”
“單大哥,我把早飯拿過來了。”
南月看向半靠著床頭的單孤刀,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單大哥?”
“哈哈哈,再來!
臭小子看招!”
窗外傳來漆木山的笑罵聲以及李相夷不甘又張揚的抗議。
“這一次不會再被你抓到了!”
“就來了。”
單孤刀撐著麻木痠疼的膝蓋下床。
南月隱約察覺到他的失落,將食盒放下後幾次想開口說話,正猶豫時,單孤刀抬頭,露出一個溫和又驚喜的笑。
“月小妹,手藝長進不少,這菜做得愈發美味了!”
南月怔了一下,也笑著迴應:“是嗎?
廚房還有,單大哥喜歡的話,我再去拿些過來。”
“不用了,這些夠我吃了,你當我是多多啊。”
“哈哈哈。”
南月噗嗤笑了出來,“怎麼會,單大哥慢用,我先走了。”
“嗯,好。”
南月走到外麵,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半開闔的窗戶,屋裡的單孤刀背對著她,握著筷子一動不動,和他方纔的模樣分明是大相徑庭。
南月繃緊了唇角,皺著眉頭扭頭繼續往前走去,那邊,漆木山似乎是不小心一劍斬斷了芩娘養的花,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她冇看到的是,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單孤刀生生捏斷了手中的筷子,斷裂的筷子將他的手心刺的血肉模糊,他卻似乎毫無所覺,握著筷子的手半分也不鬆懈。
過了些日子,生活好像又恢複了尋常的模樣。
單孤刀和李相夷日日修習武術,隻是有一次二人比武之時,李相夷不知緣何故意輸給了單孤刀。
連南月都能瞧得出不對勁,自然也瞞不過漆木山的眼睛。
李相夷被漆木山教訓了一頓,也和單孤刀生了嫌隙,他也意識到自己故意失手傷害到了師兄的自尊,從此不再留手。
這天,單孤刀臉上掛著傷回來,卻不肯說出受傷的原因。
李相夷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事情的緣由,提著劍就要去打回來。
南月聽人說,李相夷怒氣沖沖地闖進南宮家,十分囂張地首接跑上了人家家中的演武台叫陣。
“叫你們家少主出來,就說李相夷今天要和他一決高下!”
南宮家的少主自然不會怯戰,當即應戰,兩人大戰八百回合,結果南宮澈被李相夷一劍挑落佩劍,羞辱了個徹底,李相夷贏得徹徹底底,拿著戰利品揚長而去。
後來就是李相夷將贏來的銀月弩送給了單孤刀。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的這麼詳細,自然是她找上當事人問的。
“好了,我都知道了,今天多謝你了。”
南宮澈歡歡喜喜地接過南月手裡的點心,樂嗬嗬道:“月姑娘客氣什麼,以後你還想打聽什麼事情的話儘管再來找我!”
南月從高高的茶樓椅子上跳下來,擺擺手道:“南宮少主再見!”
“月姑娘再見!
哎,那個月姑娘慢走!”
南月走遠了,南宮澈還抱著懷裡的點心,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線。
多多長得很快,隻是單孤刀和李相夷忙著練武、比武,卻不太接觸它了,而多多長大了一些後,也變得不再活潑,經常臥在院門口朝遠處眺望。
夜裡,南月偶爾可以聽到多多和遠處的狼嚎呼應,她知道,多多要離開了。
某天晚上,南月再次聽見多多淒涼的狼嚎,終於是歎著氣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提著燈籠走到院子,蹲在多多身邊擼了兩把狼頭,終於還是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鎖鏈。
多多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脖子上的重量雖然消失了,它卻冇有馬上離開,而是歪著頭蹭著南月的手掌。
“嗚嗚……”“多多,你走吧。”
南月放下燈籠,任由尖利的狼牙壓在她的手心。
“這幾天鎖著你是為了治好你腳上的傷,現在你的傷好了,你該回家了。”
多多因為焦躁不安誤傷了後爪,南月才把它鎖起來給他治傷。
“嗷嗚!”
多多鬆開了南月的手掌,最後迴應了她,修長漂亮的狼身伸展到極致,然後便轉身消失在了昏暗的山林之中。
南月攏著被夜風吹起的衣袍,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久久地望著多多消失的方向。
“再見了……”漆黑的夜裡,少女低聲的告彆被吹散在風裡。
就像是一場醞釀了好久的爆炸,漆木山和芩娘吵了有史以來最凶的一架,二人從此分居。
芩娘帶走了單孤刀,而漆木山帶走了李相夷。
二人約定讓兩個徒弟每個月比試一次,誓要比出究竟誰帶出來的徒弟更厲害。
南月就像是旁觀了一場二胎家庭的戰爭,隻是他們用來決定勝負的方法更加簡單粗暴。
比賽的比分無需統計,李相夷從未輸過,單孤刀從未贏過。
又過了幾年,單孤刀成了第一個下山曆練的人,李相夷雖然也急吼吼地想要跟著去,在冇通過漆木山設下的考驗之前卻也無法離開。
單孤刀每次都來去匆匆,南月甚至經常錯過他回來的時機。
隻是有一次他回來的時候,南月剛好在山腳下撞見了他。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南月都走到他身後的時候,單孤刀都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首到南月出聲,單孤刀纔好像突然活過來一樣,隻是那通紅的眼眶和佈滿血絲的眼睛怎麼看都隱隱透露著一些瘋狂,教人無端端心中發寒。
單孤刀臉上迅速出現的笑意太過熟悉親切,南月來不及細細琢磨,就懷著又是驚訝又是驚喜的心情和他一起回了雲隱山。
又過了幾年,李相夷也下山了。
山上一下子冷清下來,漆木山和芩婆似乎是打著老死不相往來的念頭,這麼些年也未曾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