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殺人案,嫌疑人還是一名民警。
這麼大的事,按理說早就應該上頭條。本地報社卻不約而同裝死,顯然是有人用錢讓它們閉嘴。
所以杜倉把目標放到了中小型自媒體身上。因為這幫人收費低,工期短,什麼新聞都敢報道。
而且足夠不要臉。
【震驚!退伍軍人回到家鄉,竟然受到這種對待!】
【囚禁?毆打?被關十五天,他究竟遭遇了什麼?】
【老婆慘死,上司暴斃。他有話要講】
【病床上的帥氣警哥哥!多角度直拍,六十張連續發送!】
一大早,這些自媒體就開始發力,標題怎麼獵奇怎麼來,主打一個博人眼球。
這正是杜倉的目的。
他要在開庭前,儘可能提高網絡對聶武的關注度。
【刑訊逼供保家衛國的軍人?還有這種事,揍他狗日的!】
在視頻下發了條評論,杜倉手機一扔,從床頭果籃裡拿了個蘋果開始啃。
聶武有點無奈:
“你少吃點。一大早啃了仨蘋果,倆橘子,還有一個梨。我真怕你吃壞肚子。”
杜倉背過身,意思是吃貨的事兒你少管。
聶武這人有點較真,還想再勸,病房的門卻被敲響。
走進來的是值班護士。
“杜先生是嗎?樓下有人找。”
杜倉嗖一下站起來,顯然早有預料。
他跟著護士直到一樓,護士伸手一指:“喏,就他。”
那是個西裝男,很年輕,坐在角落裡,氣質有點輕浮。
這人一見杜倉,立刻滿臉堆笑,遞上來一個郵袋:“杜律師,幸會幸會。”
杜倉心想誰跟你幸會,臉上卻笑得比西裝男還開心:“久仰久仰。”
接過郵袋撕開一看,果不其然,是起訴書。
檢察院對聶武正式起訴了。
換言之,杜倉一頓操作讓對手汗流浹背,決定速戰速決,法庭上見真章。
“行,收到了,在這兒簽名是吧?”杜倉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刷刷刷寫字。
“我這邊冇問題了,你回去吧。”
這話說完,過了兩秒,杜倉抬眼一看,發現西裝男半點兒冇有離開的意思。
他把鋼筆筆帽一扣:“還有事?”
隻見西裝男左右看看,忽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說:
“有人讓我跟您說點事,咱們出去找個咖啡館。”
內容是請求,語氣卻接近命令。
杜倉冇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西裝男。衣領,袖子,嘴唇顏色,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過了一會兒,西裝男不耐煩了。
杜倉一直不說話,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於是他冷笑起來,連表麵上的禮貌也不再維持:
“你呀,叫你聲杜律,不會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吧?”
“三流事務所,訴訟記錄一片空白,就連律師證都是剛剛辦下來的。你說你是不是挺蠢,到底哪來的自信做這個案子。”
他伸手點點杜倉的胸口:
“讓你出去就趕緊照做,彆讓我說第二遍。”
杜倉低頭看了看西裝男的手指,忽然伸手揪住後者衣領。
對這個行為,西裝男冇有驚慌,反而笑出了聲。
“想打我?好,來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來來來,臉就在這兒,趕緊給我來下狠的。”
冇想到杜倉這麼衝動。隻要敢動手,西裝男有把握讓杜倉這輩子都做不了律師。
他緊盯著杜倉,眼裡甚至有點期待。
可惜,杜倉隻是稍微用力,把西裝男拉近。
他說:“你是不是剛飛完葉子?”
飛葉子,吸D,溜冰。
三個詞指的是同一種東西。
這話落入耳中,西裝男猝不及防,眼裡下意識閃過慌亂,但很快穩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鎮定的回答。
杜倉緊緊攥住西裝男衣領。
“你臉很紅,話多,敏感易怒,說明大腦比正常狀態興奮。除此之外,你每隔十幾秒就忍不住吞口水,是不是口腔發麻?”
西裝男的喉嚨下意識蠕動,然後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暴露了什麼。
他死鴨子嘴硬:“彆亂說,把手放開,我要報警了!”
“不用你報警,我來。”
杜倉盯著西裝男的眼睛,讓對方不由自主移開目光:
“你出門太急,忘噴香水,身上全是菸葉的燒焦味兒。左臂一直緊繃,擼起袖子一定能找到針孔。不停抓撓皮膚,這是因為在藥物的作用下血液流速過快,導致麵板髮癢。”
“不但嗑了,嗑的量還不少。”
“吸D史超過三個月了吧?便宜貨已經有點爽不起來了,所以得加大劑量。”
一口氣說完,杜倉搖搖頭:
“全是破綻啊兄弟。”
“我都能看出來,更彆說專業緝毒的公安了。”
杜倉閉上嘴不再說話,因為對方已經呆住了,臉色可以說是驚恐。
僵了兩秒,西裝男猛的掙紮起來,想把杜倉甩脫。
杜倉冇有堅持,配合的鬆手。
他目送西裝男慌不擇路的衝出醫院大門,過程中還差點摔了一跤。
杜倉看著對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他邁動腳步,溜溜達達上樓。路過小超市還順手買了個瓜。
聶武正在病房裡等著,從杜倉的臉上看出了些蛛絲馬跡。
“怎麼了?”
杜倉搖頭,把郵袋扔到床上。聶武果然被轉移注意力,拿出檔案一頁頁翻看:“這是什麼?”
杜倉頭也不回,滿屋子找刀殺瓜。
“你就當成戰書吧。”
……
在一場刑事訴訟裡,每個流程都被明確規定。
比方說起訴,檢察院得先寫個【起訴書】,還得準備一堆檔案,一股腦兒交給法院。
法院把這些檔案寄給被告。
被告收到之後,得在規定時間裡寫個【辯護意見】。
然後照樣得準備一堆檔案,連同辯護意見一起給寄回去。由法院轉手交給檢察院。
做完這些就能開庭?
還是不行。雙方還得走【庭前調解】,【庭前證據交換】等一係列程式。
並且……
“打住。”
聶武製止了杜倉的喋喋不休。
“你說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專業知識我也聽不懂啊。”
“要不這樣,你直接告訴我現在該做什麼,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
杜倉聳聳肩,翻開筆記本,把【起草辯護意見】那一行字指給他看,說聶武什麼都不用做。
寫【辯護意見】是他的事,主要得把被告,也就是聶武的要求寫明白。
“懂了,就是說要證明我無罪?”聶武聲音沉穩。
杜倉不說話,真誠的看著他。
看到杜倉的表情,聶武一下子愣住了,猛然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無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