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楚的表情近乎猙獰,看得周圍的下人都一陣心驚。
“怎麼……怎麼會?爹爹都上摺子,陛下怎麼還遲遲不肯對穆清朝下手?難道是捨不得嗎?”
她說著話,看著身邊的丫鬟。
“抱琴,走,我要給爹爹傳信,若冇有爹爹,他又哪來如今的皇位?這才幾日,難道爹爹的話就不好使了不成?”
鐘楚楚被丫鬟攙著,正要往宮裡走。
卻見前方又一個太監急急忙忙趕了上來。
鐘楚楚認得他,他是沈暮遲身邊的祿公公。
此刻,祿公公正滿臉喜色衝著鐘楚楚一拜:“恭喜娘娘,賀喜娘娘了。”
鐘楚楚臉上一愣。
“公公,何喜之有啊?”
“陛下傳令,今晚要來娘娘宮中。”
可還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鐘楚楚臉上的憤憤之色在刹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欣喜。
“公公當真?”
祿公公卻道:“瞧娘娘這話說的,陛下讓老奴來傳話,老奴還敢張嘴亂說不成?”
“是,是了……”
一瞬間的欣喜讓鐘楚楚高興得都快找不到北。
“抱琴,快!”
她看著身後的丫鬟,丫鬟很懂眼色,塞了一個荷包在祿公公手中。
祿公公一掂分量,心滿意足。
“如此,老奴就不叨擾娘娘了,**一刻值千金,娘娘可得好生打扮纔是。”
“對,對,還得打扮。”
等祿公公一走,鐘楚楚就抓住旁邊抱琴的手:“快,給本宮梳妝。”
她腳步匆忙,高興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旁的丫鬟們見狀,自然樂意說些好聽的話,討她高興。
抱琴說:“恭喜娘娘了,陛下第一個來的就是我們玉霞宮而非淑月宮,看來是心裡真的有娘娘你了。”
鐘楚楚臉上有過得意的顏色:“那還用說?”
沈暮遲稱帝後,想往他身邊塞人的當然不止鐘家,鎮國公主那頭還有一份兒。
而且鎮國公主生性霸道,仗著夫家有兵權,她的女兒事事都要壓鐘楚楚一頭,進宮後,鐘楚楚是妃位,她女兒就得是貴妃。
本來鐘楚楚憋悶著一口氣,誰料,沈暮遲最先臨幸的卻是她。
一時間,鐘楚楚便覺得是自己勝了,憑她什麼位分,皇上的心在誰那兒纔是最實在的。
“那娘娘,咱們還需要給老爺寫信嗎?”一旁的抱琴又問道。
“你傻啊,這天下男子誰喜歡自己的女人一有事就找孃家告狀的?這不是擺明瞭把陛下往外頭推嗎?
不僅如此,還得讓爹爹彆因此事和陛下起了乾戈,萬一到時候陛下又不來了怎麼辦?”
這會兒,鐘楚楚倒是拎得清了,比起仇恨來,她心中更看重的是沈暮遲。
等她抓牢了沈暮遲的心,還怕收拾不了一個穆清朝?
這麼想著,鐘楚楚拉著抱琴的手:“你去把本宮那件金絲白紋裙拿來,眼下先帝新喪,還是素淡點好。”
“是。”
抱琴恭恭敬敬領了命。
另一頭,穆清朝似乎心情大好,正在對鏡梳妝。
她給自己換了一件藕絲琵琶袖短襖,穿了月牙鳳尾羅裙,釵了紫鴛花髮釵,嘴裡還哼著歌。
春芽和薔薇都知道,穆清朝極愛惜自己的容貌。
本來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哪有不愛美的?
莫說穆清朝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就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落箇中人之資,也隻恨不能每日捧著鏡子瞧個夠。
隻是穆清朝進宮後就很少有這樣攬鏡梳妝的心思了。
“太後打扮得這麼漂亮,是要去什麼地方嗎?”薔薇在一旁問。
“我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打扮這麼漂亮除了自己欣賞,怎麼好讓外人瞧見?”穆清朝如是答道,臉上的笑容不減。
薔薇和春芽卻聽出了一絲苦澀。
是啊,她們小姐明明這麼漂亮,年紀輕輕便冇了丈夫,她纔不到十六歲啊,這寂寂深宮裡,縱然容貌傾城又給誰看呢?
這漫漫人生,一個人孤苦伶仃,又該如何熬呢?
穆清朝看著鏡子裡倒映出了春芽和薔薇的愁容。
“你們這是怎麼了?”穆清朝問。
“我……”
“我們……”
薔薇和春芽支支吾吾,卻不知道怎麼說。
穆清朝臉上有過一絲不耐煩“嘖”地一聲:“到底怎麼了?快說!”
一聽到這話,春芽最先掌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她們到底是和穆清朝一起長大的,心事藏不住,春芽隻苦著臉道:“奴婢隻是想到了往後……往後太後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如今死不了,自然是好好活啊。”
“可……可是您可是要守一輩子寡了呀。”
“守寡是喜事啊。”
春芽:“嗯?啊?”
她臉上的愁容尚在,仰著一張驚愕的臉看向穆清朝,模樣還有幾分滑稽。
太後她……她說,守寡是好事?
太後莫不是傷心過度,魔怔了?
這世上哪有還巴不得守寡的女人?
穆清朝說:“你看那些後宮中的女人,成日對著一個男人做小伏低,掏空心思地百般討好,還得爭風吃醋,和形形色色的女人打擂台,多累啊。
你看我,自由自在,有吃有喝,還能占著一個太後的頭銜,這世上有比這更爽快的事嗎?”
“啊?”
春芽一時聽愣。
“可……可您要關在這宮裡一輩子,平白蹉跎了呀。”
穆清朝:“巧了,我剛好不愛出門。”
春芽:……
她是不是也魔怔了?竟然覺得太後說得……很有道理?
“可……可是……”
“好了。”
春芽還想說什麼話,被穆清朝打斷了。
“你看外頭的雪景正好,你陪我在院子裡走走吧。”
“誒。”
春芽連忙應下,心中責怪自己,自己可不是魔怔了嗎?太後遇到這麼大的事,自己不忙著想法開解,還一個勁兒往她傷口上撒鹽。
真蠢!
她連忙想辦法轉移穆清朝的注意力。
“奴婢這就為您拿鬥篷去。”
“不用了,我就這麼出去。”穆清朝道。
“啊?”春芽一愣:“太後,外頭冰天雪地的,您就穿這麼一件短襖抵擋不住。”
“無妨。”
穆清朝異常固執,不等春芽和薔薇說話,自己先從矮榻上起身,撩簾走了出去。
“娘娘……”
春芽和薔薇見狀見麵跟上。
外頭是真的冷啊,風颳在臉上跟刀子似的,身上這點子衣裳根本不頂事,身子一會兒就凍僵了。
薔薇扛不住,拿手在嘴邊哈氣,一邊道:“太後,咱們進去了吧,您穿這麼單薄,一會兒該感冒了。”
可是薔薇的話剛說完,下一秒,卻見穆清朝褪下了外頭的短襖,隻剩下一件中衣站在雪地裡。
“太後!”
春芽和薔薇都驚了一跳。
這麼冷的天氣,太後這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