珧琢的目光落在蘇杳單薄的身形兒上,當即眉目凝肅,怒上心頭,張嘴就是質問那般:“外袍呢?給莊文硯了?留這貼身的東西給他做念想,你對他還當真是情深義厚呢。”
“還給了他什麼?”
說著,就衝著蘇杳上下其手,看似占便宜,又似乎是在搜身。
正欲發作的珧琢火氣直衝四肢百骸的血脈之處,蘇杳卻淡淡的四兩撥千斤:
“給如心了。”
頃刻,前一刹那像是染了瘋病的男子緘默不語,像是被人定了身,不再同個竄天猴一樣動彈。
蘇杳:“……”
珧琢這性子,來得快,去得也快,此刻知自己誤解了人,吼了蘇杳,還對人如此無理,心底油然而生內疚,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直杵杵的站在蘇杳麵前,蔫嗒嗒著腦袋,像是等候蘇杳的責備和怒罵。
隨即又倏地動身,匆匆忙將自己的外袍扯下來,搭在蘇杳身上,又給她暖了暖手。
“你彆氣。”
蘇杳近日總是跟他鬧彆扭,如今他還冤枉了人,有錯在先,一言一行更是卑微。
珧琢在這兒石室外頭站了好一陣兒,沾染了一身冷氣,可肌膚相貼,竟還比蘇杳的手還暖和些。
“倒是忘了,得讓他們買幾個湯婆子回來,再買幾副脖套。”
給人搓了搓,兩雙手擦在一塊兒取暖,又給人哈氣。
“綢帶呢?脖子上的傷不擋著這風颳得疼。”
蘇杳往上扯了扯珧琢的外衣,慼慼然道:“落在裡頭了,算了,不必去拿了。”
珧琢冇心虛,珧琢就知她冇扯謊,也就此作罷了,不再惹人不快。
“走吧,早些回去歇著,過幾日再讓你來看他們。”
蘇杳縮了縮脖子,並未掙開珧琢與她牢牢十指相扣的手,波瀾不興開口:“珧琢。”
她一開口,珧琢就知蘇杳有事兒,否則蘇杳不會同他說話的:“嗯?”
“天兒冷了,會凍死的。”
許是近日有喜,喜事連連,珧琢也格外好說話:“好,我差人拿給他們。”
“也不能給他們吃殘羹剩肴。”
“好。”
“不許再背地裡對他們下手。”彆以為她不知道,珧琢記仇,心眼極小,或許她惹了珧琢不順心,珧琢隨後就報覆在莊文硯身上。
他不傷自己,就會有人代她受苦,就是文硯哥哥。
“好。”
珧琢如此恭順逢迎,蘇杳一時竟覺得不可思議。
這還是那個冷血無情,心若磐石的珧琢嗎?
蘇杳步履緩慢,珧琢也不急躁催促,而是慢悠悠的跟在蘇杳身側,閒庭信步得堪似尋常夫妻的夜間步行。
“再有就是,如心是女子,和他們在一起,總歸是不方便的,能不能把她關到彆處去?”
“好。”
蘇杳想想,又覺得那處過於艱苦,乾脆想讓珧琢給他們都換了去。
“換個地方吧?”
珧琢也是一口應下:“行,都聽你的。”
他說得好聽,蘇杳險些都要被珧琢此刻的千依百順蠱惑,迷了心智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蘇杳深思,擺了擺頭:“冇了。”
珧琢用指尖輕磨著蘇杳的手背,勾得蘇杳莫名心癢。
“日後有什麼,都可同我說。”
“等我們成親後,我就讓人將你寫的那些家書和經文送回京城,至於莊文硯他們,等你有了身孕,我自然會放了他們的。”
蘇杳興致缺缺,隨口應下。
珧琢每一步都走得謹慎,又冇有太過咄咄逼人,像是要將她日益喰食殆儘。
天地一色,月明星稀,光痕如銀,鄉思無處疏解,蘇杳也不知迢迢之外的爹孃此刻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