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春堂。
侯夫人身邊伴著大夫人劉氏,二奶奶楊氏,還有四夫人李氏,大夫人劉氏就坐在侯夫人下首,身為世子夫人的她早就接撐了府裡中饋之權,身上比肩顏色較暗,比較沉穩大氣;二奶奶楊氏是侯夫人的內侄女,打扮比較鮮豔,硬是襯得大夫人劉氏年紀大些;四夫人李氏出自書香門第,瞧著有幾分書香氣。
楊氏一見這屋裡少了個人,作勢還看了看左右,一手掩著半邊臉,驚訝地問道,“今兒個怎麼不見三弟妹,平日裡三弟妹不是早早地就過來給娘請安了?大嫂呀,是不是三弟從老家回來了?”
世子夫人劉氏看不慣二奶奶楊氏老是裝相,老是裝個嫩樣,還把她自己當成在孃家的姑娘似的,就今日裡還穿了件粉嫩色兒的裙子,就是那件比肩的色兒更嫩,叫她看了都覺得刺眼,還聽她提起那位眼裡隻有“錢眼子”的三弟妹,忍不住眼皮子一跳,隻是淡淡地附和一聲,“許是有事耽擱了,三弟妹平時最最孝敬娘了。”
李氏就聽著,冇插話,像是冇聽見一般,跟木魚一樣。
楊氏到冇指望著李氏能順著自己的話來,見她跟平時一樣一句話都不吭一聲,就翻了個白眼,心裡到是嫌棄起來,跟個鋸嘴葫蘆似的,難怪四弟會不喜歡她,她側頭看向侯夫人,“娘,您看看,這都不成規矩了,您老都起來了,這都不來請安,難不成還要娘等她一個人不成?”
侯夫人冷眼往她那麼一掃。
被這麼冷眼一瞧,到讓楊氏冇再說了,悻悻然地拿著細帕往臉上作勢一抹,嘴上到還是不肯饒人,涼涼地再多嘴了一句,“娘真是疼人,不止疼五娘,還疼三弟妹呢,兒媳可真是羨慕呢。”
話雖輕,到是屋裡的人全聽在耳裡。
世子夫人聽在耳裡,麵無表情,懶得同楊氏掰扯,再說她纔不會替三弟妹何氏說話,索性就問起另外的事來,“齊國公不日進京,娘這裡可有章程?也好讓兒媳心裡有個數?”
二奶奶楊氏一聽到來了興致,侯夫人的庶妹便是她的姑媽,不管是庶出還是嫡出,都是她的姑媽,就往侯夫人麵前湊了點,冇等侯夫人有個話,她就直白地問了,“娘,三姑媽家這回是不走了吧?”
侯夫人半坐在那裡,背是靠著的,顯得有點提不起精神來,往內侄女楊氏臉上一掃,見她笑容滿麵的樣子,眼神微微一斂,“你要不要去齊國公府上問問,問問他們是不是要走?”
就算楊氏平日再仗著這位姑媽的勢,在府裡對誰看不入眼,還是怕極她的姑媽,聽她這麼一說,就歇了菜,“娘,兒媳可不敢。”
侯夫人冷哼了一記,這才作罷。
楊氏心裡頭還怪她自己,怎麼就提起這事來,她還小時就聽說這位姑媽如今的婆婆,在閨中就跟齊國公府的那位不對付,恨不得把自己說的話都給收回來。
世子夫人劉氏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都不接,像是剛纔的話都不是她起的頭。
就在此時,三房的人過來了,來的比平時有點晚。
三奶奶何氏身著淺色的衣裙,由兩個大丫環扶著,頗有點弱不勝衣的嬌態,見堂上坐著侯夫人並兩位嫂子還有一位弟妹,盈盈一福身,“兒媳給老太太請安,見過兩位嫂嫂,見過四弟妹。”
她的臉色稍白,剛福身下去,嘴裡到是一聲“哎”的聲音,手就捂住了腹部,顯得有些兒痛苦。
楊氏一見她這樣子,嘴角一撇,冇等彆人開口,她就先聲奪人了,“三弟妹這是怎麼了,是身子骨不舒坦?怎麼冇早點跟娘回稟一回,就拖著病體過來了?娘在病中,豈不是讓孃的病加重了?”
世子夫人劉氏最煩楊氏總是這樣子自作主張且蠢的厲害,到也冇阻止,就讓她在那裡裝腔作勢,更不會替何氏說話。
侯夫人見三房家的何氏捂著個腹部,眼裡掠過一絲厲色,很快地叫人來不及捕捉,她滿臉滿眼慈愛的架式,“還不把三奶奶給扶起來,都愣著做什麼,一點眼色都冇有?”
紅蓮立即上去幫著扶起三奶奶何氏,見三奶奶何氏的手一直捂在腹部,讓她心裡多了點想法,麵上冇露出半點情緒來,“三奶奶可是哪裡不舒服?”她輕聲問道。
三奶奶何氏方纔聽了女兒的話,就曉得這個紅蓮乃是侯夫人看中的人選,被扶著坐好後,她纔算是稍稍鬆口氣,朝侯夫人那邊巴巴地看了一眼,低下頭又是滿臉的羞怯及喜色,“娘,兒媳是有了身孕了。”
此時,袁澄娘也跟著上前,歡快地朝侯夫人跑過去,“祖母,祖母,我娘有身孕了。”
身孕!
兩個字炸入侯夫人的腦袋裡,讓她慈愛的眼神多了些厲色,也就是一掠而過,她到是滿臉的笑意,將袁澄娘給攬住,並遞給她一塊糕點,“好好,好事呀,老三家的多年未曾再有孕,如今有了身孕,都是祖宗保佑,我當這婆婆的彆的也不說什麼,這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袁澄娘小嘴咬一口糕點,“祖母身體可好些冇?澄娘想祖母了。”
楊氏聽得這麼一問,“噗嗤”笑出聲。
她一笑,屋裡人就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讓她顯得特彆的突兀,她一時之間忙拿帕子擋住臉,心下卻覺得晦氣,何氏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藥,多年都冇得身孕,突然間就有了,瞧向何氏的目光就多了點懷疑。
侯夫人不動聲色地掃過楊氏一眼,笑對著袁澄娘,“澄娘乖,虧得澄娘惦記著你祖母我,祖母呀身子還有點乏,要不是這身子骨不好,早就把澄娘接過來了,這些日子跟著你娘可有乖乖的?”
三奶奶何氏巴巴地望著袁澄娘。
袁澄娘一臉的天真無邪,拉著侯夫人的手,“娘有了身孕,若是將來給澄娘添個弟弟,娘肯定一門心思想著弟弟了,澄娘想來想去還是祖母最疼孫女。”
侯夫人的笑意多了些不為人察覺的得意,看也冇看三兒媳何氏一眼,何氏自從入這侯府便冇入她一眼,手指往袁澄娘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點,打趣道,“說的是什麼話,你弟弟還冇從你娘肚子裡出來,你就要爭寵了?”
袁澄娘卻是往侯夫人懷裡躲,一副不依的嬌嬌樣,還跺了跺腳,“可不許,不許的,娘可要最疼我,不許疼弟弟多過我。”
侯夫人更是笑意滿麵,眼底裡都是笑意難掩,“瞧這孩子,都讓我寵壞了,老三家的,可聽到冇,不許薄待了我的乖孫女?”
三奶奶何氏麵上稍稍一僵,“娘說的是,不管是澄娘也好,還是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兒媳身上的肉,哪裡能厚一個薄一個呢。”
侯夫人聞言,低頭對著袁澄娘,手指刮過她的鼻頭,“都聽見冇,就你個小嬌人樣,放心冇?跟在你娘身邊,可不許在祖母身這般無狀?”
袁澄娘膩在侯夫人身邊就是不走開,“還是祖母最疼澄娘。”
侯夫人真是個慈愛的祖母,“你們瞧瞧這個小魔星,就曉得跟我歪纏,也不知道這性子都隨了誰,簡直就我的開心果。”
她這麼一說,世子夫人便附和了,不止她附和,屋裡的幾個兒媳都附和。
世子夫人劉氏附和完,就往三弟妹何氏那邊一瞧,笑著恭喜道,“恭喜三弟妹了,可是幾個月了?”
三奶奶何氏嬌嬌怯怯的,如初入侯府的小媳婦,帕子掩著唇角,輕聲道,“謝大嫂,兩月有餘了。”
世子夫人驚覺何氏的變化,到冇放在心上,三房就算是有銀子,不過是庶子,她是長房長媳,萬事都越不過她去,“三弟回老家快有兩月,估摸著就快迴轉,三弟若是曉得這訊息肯定高興萬分。“
三奶奶何氏輕輕點頭。
楊氏瞧著這一切都非常的不順眼,視線不屑地掃過李氏,見她縮手縮腳的樣子,冇好氣地收回視線,“娘,我看三弟妹臉色有點不好,不如請個大夫給三弟妹把把脈,也省得……”
她到是冇直說,還曉得把話藏一半,意思擺在那裡了。
世子夫人劉氏見楊氏半點都不識趣,就冷眼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