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枝忍不住輕笑一聲,“嗯?”
她攏了攏衣袖,蓮步上前在池邊坐下,動作間環佩叮噹,分外好聽。
“春誦我且問你。”
少女素白柔軟的手放在膝上,眉眼溫然,“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春誦懵懵,“自然是陛下和娘孃的天下。”
“那我又是誰?”
“是陛下和娘孃的女兒,是禦口親封的昭榮公主。”
“是啊,我是公主。”少女低笑一聲,“這不是已經撐腰了嗎?”
傅含枝紅唇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神態嬌懶,渾身卻透著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驕傲,嗓音纖弱卻猶如一道重錘砸在春誦心頭。
“公主亦是君主啊。”
春誦眼眸微震,宛如醍醐灌頂。
“在這晉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這天下還在,無論我走到大晉哪裡,無論對方是何人,皆要對我三跪九叩,行禮問安。”
她聲音清潤柔和,緩緩低笑,透著股漫不經心,卻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春誦,你怎麼忘了,我的身份就是父皇母後給我的最大庇佑。”
少女分明懶散地坐在那,巧笑嫣然似天真不知事,可眼波暗湧,紅唇微勾,渾身氣勢淩然。
“區區一個知縣,我尚且還不放在眼裡,縱然給他天大的本事,也翻不過我傅姓江山。”
“天高皇帝遠如何?離開了京城,我便是皇。”
“本宮倒要看看,我這條強龍,到底壓不壓得過他這條地頭蛇。”
——
於府。
“乾爹,你說她們會來嗎?”齊成器皺眉。
“當然。”
臨江知縣於正全坐在那,眼神微眯,麵容生的老實無害,此刻笑得宛如老謀深算的野狐狸。
“本大人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敢在我的地盤上耍威風?”
午膳過後,傅含枝便帶著春誦夏弦出門了。
於府門口門可羅雀,哪裡像是宴請賓客的模樣。
傅含枝麵容不變,似乎什麼也冇察覺到。
踏進於府,四麵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紅牆綠柳,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倒是堪比盛京中的五品官府邸了。
可他於正全也不過一個區區九品知縣。
如何住得起?
怕是這府邸的一花一木,都藏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來引路的小廝瞧見他們,也是一副眼高於頂的做派,一路上愛搭不理,就差用鼻子看人。
傅含枝被帶到了一個花廳,小廝退下後便再瞧不見人影。
無人上茶,也無人來見,府中更無半分舉辦茶宴的景象。
傅含枝唇角笑容不變,眼神卻無半分笑意。
從未被如此怠慢過,春誦氣急,忍不住想罵人,夏弦也皺眉低聲開口,“這於正全好大的膽子,是想給誰下馬威?”
傅含枝挑眉,“當然是給我們咯。”
春誦摩拳擦掌,擼起袖子就想砸了這花廳,被傅含枝悄悄地按下,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花廳揚聲開口:“不曾想堂堂縣太爺府上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
她從椅子上起身,狀似朝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做出無知刁蠻的小姐樣子,“既不歡迎我,那本小姐走了便是。”
暗處的人瞧見,立刻去前廳稟報。
於正全纔將茶杯慢悠悠地擱在桌子上,聞言嗤笑一聲,“才片刻便這般耐不住性子,本大人還當是個什麼人物。”
他輕搖搖頭,似乎有些歎息失望。
“原來不過隻是個刁蠻愚蠢的小姑娘罷了,哪裡值當你們爺倆如此小題大做。”
齊成器聽著稟報,腦子裡第一反應總覺得不對勁,可具體是哪裡他卻說不出來,隻當自己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