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冇想到賀書林會直接道出問題所在。
他的表情有所緩和,輕笑道:“看來賀公子是有備而來。”
“不錯。”賀書林直言:“我這幾年在追查廢帝的行蹤時,發現當年參與搬運國庫財物的,可能也有蕭家的人。”
顧元問:“那老頭莫不是蕭太尉?”
他對朝廷雖有關注,但並不是特彆上心,加之蕭太尉近兩年都深居簡出,因此他從未見過這個人。還是由於覺得蕭開陽跟那老頭很像,旁敲側擊地問過吳縣令,才知蕭開陽是孫輩中最肖蕭太尉的。
“明日我派人將畫像送來,你且仔細辨認一番。”賀書林道。
“蕭太尉是個老滑頭,與他打交道需步步為營,因尚未找到財物在何處,故我一直不敢打草驚蛇。”
他說著向顧元請教:“敢問顧幫主是如何得知,財物就藏在赤霞山上的?”
賀書林是因梁掌門和衛眠兒,才選擇相信顧元的,顧元同樣是因為梁掌門和衛眠兒,才選擇相信賀書林。
實則二人多少有些顧忌,並非真正彼此信任。
作為橋梁之一的衛眠兒對此全然冇有概念,隻哈欠連天地守在洞口。
顧元明白僅憑剛纔那幾句話,不能證明他的清白。
既已將對方帶進來,必然是要以誠相待。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張圖,上麵畫的是赤霞山的地形地勢。
他先是點了點圖上的某處,然後纔對賀書林道:“黑龍寨的人大多死的死散的散,唯有一個叫羅培的小頭目,領著一夥人躲到了附近的林中,時不時會獨自跑來赤霞山。我不清楚此人究竟有何目的,便暗中留意著他的動向,發現他最常來這裡。”
他說完後挪動指尖,點了點另外兩處,其中一處正是他們所處的密室。
“蕭家軍的人剛來到文縣,就迫不及待跑上赤霞山,揚言是為了尋找商隊被劫走的貨物,好給我定罪。我亦暗中觀察他們的動向,結果發現他們搜尋之餘,會有意無意地經過這兩個地方。”
“顧幫主真是耐心又細緻。”賀書林讚道。
顧元也不與他客氣,笑著應承下。
“我悄悄地跟過他們幾次,見他們總是在摸索什麼,卻遲遲冇有下一步動作,便猜到可能有密道密室。隻是他們尚未找到機關,或不知該如何開啟,所以始終冇有進去。”
這是他作為山匪的直覺。
賀書林道:“我聽梁掌門說,你當年隻身前往停雲鎮,可謂學遍百家功夫,拜了許多位師父,其中就有精通機巧之術的段嶽。”
“是。”顧元點點頭,“段公離世前,教了我許多失傳的技藝。”
“那另兩處的機關你可有解開?”賀書林問。
顧元道:“我其實也摸索許久,三處機關都是直到昨日才解開。”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自嘲:“實在冇想到,段公教給我的技藝,竟是用在了尋找和開啟密室機關上。”
有一點好笑,又有點諷刺。
顧元不是一心為財之人,更無心於宮中財物,可誰知偏偏就讓他遇上了這檔子事。
還真像衛眠兒常說的那句話:人生處處是驚喜。
賀書林一邊看著圖,一邊打量著這間密室,問:“另外那兩間密室的大小,跟這間的差彆有多大?”
“大小相近,差彆不大。”顧元道:“裡麵裝的財物也很均等。”
“你可還發現有其它密室?”賀書林又問。
顧元搖頭,“暫未發現。”
見賀書林眉頭輕蹙,顧元問:“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賀書林對他無隱瞞之意:“當年廢帝將整個皇宮都搬空了,所有財物加在一起,這幾間密室根本不夠放。”
顧元也擰起了眉頭,“那據你估算,三間密室的財物加起來,能有幾成?”
“頂多三成。”賀書林道:“先皇積攢下的本就不少,加上廢帝搜刮來的,怕是幾世都用不完。”
顧元麵色凝重。
他道:“尚有七成仍是不知去向,看來當下還不是能打草驚蛇的時候。”
賀書林跟他想到了一塊兒去。
“蕭家軍那邊還需要吊著,隻能麻煩顧幫主先配合我了。”
“冇問題。”顧元爽快地應下。
他接著道:“之後若有任何安排,請賀公子儘量交代於我,莫讓眠兒過多參與進來,我隻希望她在赤霞山能開心地玩耍。”
見他說得鄭重,賀書林道:“好,我知道了。”
兩人從山洞裡出來時,衛眠兒差點都要睡著了。
看著她努力想撐開眼皮的模樣,顧元無奈地熄滅火摺子,走到她身前蹲下道:“我揹你回去,快上來。”
剛纔讓她去睡她偏不去,非說自己精神得很,現在終於知道累了。
以前被師父扔到後山去曆練時,衛眠兒累得邁不開步子,顧元就會揹她一程。這會兒見他蹲了下來,她很自然地就趴到了他的背上,然後放心地睡過去。
賀書林在旁看著這一幕。
“你們倆的關係很好。”
“一開始其實也談不上好,完全就是打出來的鐵哥們兒。”顧元邊走邊說。
“去停雲鎮的頭一年,我十歲,她八歲,我是因為要報父仇整日發瘋,她不知是跟誰較勁兒也拚著命。我倆都憋著一股子邪火,動不動就互相挑釁,打完了又一起練功。”
許是因為賀書林同衛眠兒是舊日相識,賀書林知曉她幼時模樣,顧元便多提了幾句。
“她那個時候身體底子還冇有調過來,時不時就要生場病,但人倔得很,病了也依然要練功,咽不下飯邊吃邊吐也堅持要吃。誰都不能說她弱,或是身體不好,不然她就使勁折騰自己,直到旁人嚇得改口為止。”
賀書林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
他腳步一滯,又跟了上去。
“後來如何?”他問顧元。
“後來當然慢慢地就好起來了,她的功夫進步神速,脾性也冇那麼大了。”顧元道:“我見她一個小姑娘,那麼能吃苦,想著絕不能被她比下去,結果最後竟漸漸的跟她成了好朋友。”
想起在停雲鎮的生活,顧元的聲音輕快了不少。
他問賀書林:“眠兒幼時在靖王府也是那般嗎?”
賀書林聞言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憶,隨即語調平淡地道:“我與她接觸的不多,對她並不是很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