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絕的目光裡,倒映著顧青裴那張俊美而冷漠的臉。
就是張臉,承載了我無數年少的企盼,花季的回憶。
讓我一眼淪陷,一生所念。
可如今,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
我再也冇有時間去賭,我們之間是否還有機會——
漫漫人生路上,我是否還能等你,對我漸生憐惜?
顧青裴放開我,左手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疊摺好的檔案。
洋洋灑灑,丟在我癱軟在地的身子前。
是那份離婚協議。
原來,他已經簽過字了。
隻是不確定我的決心,不確定我的是否要耍花樣——
於是,他警惕著試探,懷疑地侮辱,再無情地享受著占據上風的快感。
我苦笑著,低下頭。
視線落在那兩頁落款處。
他的字體一如其人,瀟灑俊逸,遒勁有力。
我突然想起十歲那年的初相遇。
我像個假小子一樣,把他這位翩翩內向的富家小公子,從一群壞孩子手裡救出來。
我們鼻青臉腫地坐在巷子口,說那些想想就好笑的童言無忌。
那會兒他還冇有我高,哭起來像個小姑娘似的。我看著他一筆一劃地,在我手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對我說,爸爸媽媽告訴他——
結婚就是將兩個人分彆在一張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就永遠在一起了。
“等我們長大了,也去結婚好不好?到時候我一定會長得很高很高,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我想,成長中最殘忍的部分,就是同齡的女孩子總是要比同齡的男孩子早熟那麼多。
何況顧青裴還比我小三天呢。
我以為的是承諾,他卻隻當風吹過。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有天他一臉幸福地跑來告訴我,他戀愛了!
他愛上了隔壁藝校裡那個溫潤如小*的女孩。他在朋友生日趴的會所上與她相識,他親眼看到那個女孩因為拒絕墮落,一個人瑟縮卻又勇敢地麵對流氓騷擾。
那種乾淨的眼神,就像他少年時曾經萍水相逢的那位——堅強又可愛的小姑娘。
那一刻,他在心裡暗許。這一生一世,將給予她最好的愛與守護。
原來他什麼都記得。
原來,他隻是不記得我。
回憶像毒,我卻願意這般飲鴆。
我想,那時他年少單純,隻知道結婚就是分彆把名字簽在誓言下方。
卻不知道,離婚也一樣……
胸口一陣陣的悶痛。占據了記憶的腦海,滲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終於屏不住,猛得咳出一口鮮血。將那雪白的離婚協議,染得殷紅一片。
顧青裴似乎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衝到我身邊。
“林舒年!你,怎麼了!”
我抬手掩著口,嘔得說不出話。
隻覺到那源源不斷的溫熱與腥惡,從我身體裡脫去一層又一層的生命力。
我幾乎聽不清顧青裴在說的話,卻清楚地聽到他的助理推門進來。
他對顧青裴說:“顧先生,何小姐在換藥,疼得厲害。叫您過去。”
“馬上!”
他丟下我,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