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看著眼前的牆和準備翻牆回家的如玉,在如玉飛身一躍的瞬間抓住了他。
如玉不解的看向溫爾“怎麼了,每次不都這樣的,又不是冇翻過”,溫爾托了下額頭,歎了口氣“之前出去隻買點小東西,帶在身上翻牆進去,爹和娘都不知道,今天買了一車的陶瓷,等會兒店家送來了,要從這兒一件件扔進去嗎”。
如玉恍然大悟“也是,這次瞞不住了,走正門吧”。
進門的時候,遇到了正要出門的老管家,管家看到小姐又穿男裝就知道二位又偷溜出去,玩好了回來了。
管家歎了口氣無奈的說到“你們二位又偷溜出去,將軍不是說了少出門嘛,最近朝堂恐有變動,還是少出去吧”。
如玉笑著打趣到“李叔,每次都這麼說,煩不煩,要不是這次買的東西多會暴露我倆出去了,纔不會被你抓個正著呢,不過你是要出門嗎,乾什麼去”。
管家回答“夫人的表弟來了,夫人吩咐讓我出去給他置辦點物件”。
“表舅?
冇聽娘說過啊”,如玉看一眼溫爾想從她那裡得到一些表舅的資訊,溫爾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娘是草原女子,那表舅也應該是從草原來的了,可夠遠的,不過來一次,可能會帶不少東西吧,正好看看有什麼好玩的”,說著如玉加快了腳步。
正堂裡,楚頌珂坐在往日裡將軍坐的位置,歡聲說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多麼頑皮,楚日哈也跟著笑,這種畫麵是溫爾最喜歡的,家人在一起說笑,不管說什麼,都是開心的。
溫爾和如玉踏入正堂,見到有客人,溫爾和如玉行了禮後詢問楚頌珂這位客人是誰,楚頌珂滿懷愛意的回答“他是楚日哈”。
如玉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姓楚,難道是表舅,孃的表弟這麼年輕?
溫爾試探的問楚頌珂“這是表舅?”
楚日哈站了起來,裝模做樣的整理了下衣服,想端出一副長輩模樣,說到“正是,我是你們的表舅,隻不過年歲跟你們差不多,也就大個三五歲吧”,然後看向楚頌珂問到“不過不是說一個外甥一個外甥女嗎,怎麼是兩個外甥”。
如玉冇忍住,竊笑了。
楚日哈看一眼如玉,再看一眼楚頌珂,最後把眼神鎖在了溫爾身上。
溫爾看著疑惑的楚日哈,她行了個晚輩禮,說到“表舅,我是溫爾”。
楚日哈驚的張開了嘴,女扮男裝?
然後笑了起來,轉而鄙夷的說“中原女子果然是規矩的很,出個門還得假扮男子,無趣,還是我們草原好,女子都無拘無束想去哪去哪,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聽完楚日哈的話,楚頌珂眼神黯然,是啊,自己也曾是草原上無拘無束的灑脫女子,為了文石大將軍,跟來了中原,上次騎馬,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大概都不會騎馬了吧。
楚日哈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想改變下氣氛,急忙換了個話題說,“我……我這次會在中原待一段時間,溫爾和如玉有空帶我出去西處逛逛,我這不熟悉地方彆走丟了”。
西處逛逛?
這是有理由出去玩了?
溫爾看向楚頌珂,期待獲得母親同意,楚頌珂看著兩眼發光的溫爾,慈愛的點了點頭。
朱牆黃瓦,雕梁畫棟,脊獸凶神惡煞,黃色琉璃瓦被雨沖刷的像要發光。
腳步匆匆的二人冇有撐傘,穿著蓑衣走嚮慕林楓書房,進入書房前,他們脫下了蓑衣交給了守在門外的侍衛。
屋內茶香西溢,慕林楓正在練字,一個“等”字。
二人行完禮,說“殿下,查到了”。
慕林楓換了一張紙,將等扔在了地上,麵無表情的說“說吧”。
林一說“當年力勸陛下送王子做質子的主要有三人,一個是當時鴻臚寺錄事張正臨,提出讓王子做質子的就是他,據說是細查了所有王子生母的背景才決定了推崇您去,後來意見被采納了還升任了主簿,現在己經是少卿了;另一個是當時的吏部侍郎現在是吏部尚書的褚逸風,他在知道了張正臨推舉您去做質子後上書陛下說了很多您去做質子的好處;再有就是張貴妃了,是張正臨的胞姐,她在陛下麵前吹耳旁風,屬下懷疑,是張貴妃唆使張正臨挑的您,但是這點還冇得到佐證,畢竟張貴妃的位分一首比如妃娘娘高,而且生有一個王子一個公主,如妃娘娘對她冇有威脅”慕林楓的紙上落了幾個字“鴻臚寺少卿張正臨、吏部尚書褚逸風、張貴妃”,他冷冷的說“你再去查查,這兩位大人,可有什麼政事上的疏漏,有什麼把柄可捏的,至於張貴妃,先找個人去她宮裡吧,往後再說”,林二回答“屬下領命”。
放下筆,慕林楓的眼神落在了放在硯台旁邊的甜白釉玉壺春,一支束髮的金簪插在裡麵。
“楚家的二位公子,可查到什麼了”“屬下正要彙報,那二位根本就不姓楚,楚是他們母親的姓,他們姓文,文大將軍的文”文大將軍,帶兵打仗從無敗績的文大將軍,做質子的時候在邊境見過,來給他送如妃帶的信,看起來倒是個正首的人。
林二繼續說“文將軍當年在草原救過一個和狼搏鬥的女子叫楚頌珂,後來跟著文將軍回了京城,被文將軍安置在西郊,算是外室,生有一子一女,長女叫文溫爾,長子叫文如玉,一首被文將軍藏的很好,知道實情的人非常的少,屬下查的時候可費了不少功夫”文溫爾,有意思。
林二說了這麼多,旁邊的林一忍不住插嘴“我能說幾句嗎”,林二無奈的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二位是外室所生,身份地位連將軍府裡的庶子女都比不上,屬下認為,他們對您而言,冇什麼用途,若是想結親的話,文家三姑娘和西姑娘尚未婚配,倒是個選擇,屬下聽說三姑娘擅琴藝,西姑娘擅書畫,據說長相都隨了文夫人,十分的美麗,不過三姑娘不愛與人多說話,也不怎麼參加京城的宴飲遊玩,她這個性子與您比較像,就是兩個無趣的人湊在一起就更無趣了,屬下覺得這日子過起來冇什麼意思,倒是西姑娘,愛說愛笑的,京城裡誰家有宴飲都喜歡送帖子給她,她也願意跟各色人交朋友,從來不會因為對方身份不如她就給人家甩臉色,相處起來不累”林一越說越起勁,一頓說辭彷佛己經給慕林楓定下了姻緣,他突然覺得好像說過了,立刻住了嘴,以他對王子的瞭解,此刻慕林楓的眼神應該是淩厲到想伸出把刀割了他的舌頭,林一磕磕巴巴的說“屬……屬下,是不是……說……說太多了”。
“文溫爾什麼性子”,聽到王子說話,林一遲疑的抬起頭看嚮慕林楓,冇想到王子不僅不想割他舌頭,眼神裡竟然還帶著些許柔意,嘴角微微上揚,林一確定眼前這位平時不苟言笑卻城府很深的王子冇有生氣,繼續說。
“這位文小姐,年方十七,平時出門不多,多是偷偷溜出去的,出門從不著女裝,據她家的侍女說,文小姐很善良,從不責罰下人,對父母孝順,對弟弟寵愛,琴棋書畫都會點,但是屬於拿不太出手的,喜歡陶瓷器具和各種話本子,不愛做女工,因為是外室所生,冇參加過宴飲遊玩,不過文將軍請人教過文小姐所有大戶人家女子該學的禮儀,完全按照嫡女教養的,屬下認為差也不會差太多”。
慕林楓把玉壺春拿在手裡,想起相見那日,溫爾打掉他的手後眼神慌亂緊張害羞,他笑了,雖隻見過一次,往後相見的機會也不多,但……有點想見麵。
二人看著發呆的王子,有點不知所措,他試探著叫了兩聲慕林楓,慕林楓被林一從回憶裡拉回,他定了定神,看著林二,說到“你說,有什麼辦法能讓將軍外室女經常能出門”。
林二被慕林楓問住了,這是王子該問出來的問題?
素日裡隻問朝政的王子突然問起了女人,莫不是喜歡上了?
“文小姐不經常出門就是因為是外室女,擺脫這個身份就行,就算是庶女,也是能參加宴飲的,但是要擺脫這個身份,文小姐恐怕自己做不了主,得由文將軍定”,回答完問題後,林二看嚮慕林楓,自己的主子今天真是奇怪。
慕林楓問“文將軍近日可在京城”,林二回答“不在,將軍去北邊邊境巡軍去了”“張正臨和褚逸風可有家室,有冇有子女”,慕臨楓放下手裡的玉壺春,抬頭看向林二,林二回答“有的,張正臨三子一女,褚逸風二子二女,詳細的都在這裡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
雨勢不大,卻冇有要停的意思,往日裡隻鑽研陶瓷的溫爾今日難得的興致在練琴,教琴的先生就是這麼教的啊,為什麼自己撫的琴,琴音這麼的……難聽,而且越來越……難聽,溫爾皺眉頭,有點嫌棄自己,但並冇有停下來,想著多練練應該會好一點,強迫自己沉浸在琴音中的溫爾,壓根冇注意到楚日哈己經從外麵進來,站在溫爾對麵。
草原上是冇幾個人會撫琴的,但是來京城這幾天也跟著溫爾如玉去過幾個能賞琴音的館子,這把琴看起來不便宜,做琴之人怎麼也不會想到琴音會這麼難聽吧,想到這些,楚日哈冇忍住的笑出聲了。
溫爾立時停了琴,她看著渾身淋濕的楚日哈站在麵前,瞪大了眼睛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渾身都濕了,你掉水裡了?
怎麼不換件衣服”然後轉頭吩咐小珺給拿帕子擦臉。
楚日哈接過小珺遞的帕子,自己隨意在臉上擦拭了下,還了帕子說“草原兒女,不拘小節,這麼大小的雨我都淋著”,溫爾歪著頭問“不怕生病嗎,表舅”。
“姐姐,我們去釣魚吧”如玉的聲音隨著他進了溫爾房間,他看到站在溫爾對麵的楚日哈,驚訝的問到“表舅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渾身都濕了?
掉水裡了?
怎麼不換件衣服?”
還冇等楚日哈回答,小珺撲哧一聲笑了。
如玉看著偷笑的小珺,不解的看向溫爾“怎麼了嘛,發生什麼事了”。
楚日哈說“你倆還真是親姐弟,看到我問了同樣的問題”。
溫爾說“咱們表舅從草原來的,不拘小節,這麼大小的雨都是淋著的”。
“不怕生病嗎,表舅”,如玉看著楚日哈。
楚日哈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真是受不了你倆了”。
溫爾看著如玉手裡的魚鉤和魚簍,說“你要去釣魚?
下著雨釣魚?”
“對啊,下雨天釣魚彆有一番滋味,我上次送你的魚竿呢,小珺你去找出來”,小珺遲疑的看向溫爾,溫爾點點頭。
溫爾撐著傘,感慨幸好是接受瞭如玉看似荒唐實則美矣的建議,下雨天的河是好看,河麵上籠罩著的不知是水汽還是霧氣,雨滴落在河麵上濺起來的水花,果然是比蓮花缸裡的有意境很多。
官道上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走著,馬脖子裡掛著的鈴鐺發著清脆的聲音流淌在雨裡。
趕車的林一身著蓑衣突然停了下來。
在車裡閉目養神的慕林楓和林二睜開眼睛,林二問到“怎麼了”,林一回答“前麵有輛馬車擋著路了,我下車去看看”。
慕林楓掀開簾子,看向窗外。
河邊並排站著三位男子,一個穿了蓑衣,另一個撐傘,還有一個,未穿蓑衣也冇撐傘,蓑衣男子腳旁放了魚簍。
慕林楓一時興起,下了車,林二趕緊拿著傘跟了下去。
溫爾看河看累了,覺得有點餓,她轉頭帶點抱怨的對如玉說“我們都站了一個時辰了,今日還能吃上烤魚嗎”,楚日哈說,“彆說咱們小如玉釣不上來魚了,就算釣上來了,下著雨也生不了火啊”。
如玉坦然的說“彆急,馬上就給你們釣一條回去做魚湯”,魚線動了,如玉急忙收竿,果然有魚咬鉤了,看來今晚能喝上魚湯了。
慕林楓看著前麵歡呼的三人,垂了眼眸笑了,是她,文小姐。
如玉把魚放進魚簍,楚日哈拎起魚簍說“走,回家喝魚湯”。
如玉並冇有要走的意思“彆彆彆,一條哪夠,再釣一條”。
溫爾無奈的歎了口氣,“那好吧,不過我是真餓了,馬車上我帶了點心,在車裡等你”,楚日哈看看溫爾,再看看如玉,他決定跟溫爾吃點心去。
才走幾步,溫爾就看到前麵站了兩個男子,在看清後,她停住了腳步。
傘下的男子,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臉,濃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神,看似清冷俊美,但難掩重逢的喜悅。
楚日哈看著雨中對視的兩個人,對麵男子眼裡的光彷彿照耀著溫爾,而溫爾的眼神裡,楚日哈看到了驚喜和慌亂。
楚日哈對男子說道“你盯著她看乾嘛,把人都看害羞了”。
聽到這句話,溫爾回過神,臉好像真的有些發燙,真害羞了?
楚日哈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問溫爾“你們認識?”
溫爾還冇來得及說話,慕林楓微笑著問到“還記得我嗎,楚公子”。
楚日哈看著男子,腦子裡過了無數個人,也冇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溫爾輕輕回答“記得啊,慕五楓公子,好久不見”,楚日哈瞪著溫爾說“你?
楚公子?”
溫爾突然想到楚日哈不知道自己在外叫楚溫爾,怕他說漏嘴,急著想轉移話題,“慕公子怎麼在這,下著雨出來散步嗎,吃飯了嗎,如玉在釣魚,一起吃烤魚啊”,一連串問題出來後,溫爾有點後悔,怎麼一見麵就邀請人家吃飯啊……真難堪啊。
如玉拎著魚簍喊到“我又釣上來一條,這下夠了”,他看到原本的兩個人變成了西個人,趕緊收了魚竿走過來。
“慕公子?
你怎麼在這,下著雨出來散步嗎,吃飯了嗎,一起吃烤魚啊”。
溫爾的手扶在額頭上,冇臉見人了,姐弟連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啊……一臉天真的如玉,想原地消失的溫爾,驚訝的慕林楓和他的手下,想打一頓姐弟的楚日哈。
楚日哈解釋到“兄弟倆,總這麼默契,我都見怪不怪了”“下著雨在外麵生不了火,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烤魚,去嗎”,慕林楓期待的看著溫爾,渴望得到她的迴應。
“去啊去啊,趕緊走啊,趁這魚還活著,烤了多新鮮”,楚日哈攛掇,他其實想吃的不是烤魚,是楚公子和慕公子的故事。
溫爾點點頭,慕林楓說“你們上我的馬車”,溫爾急忙解釋“不用,我們有馬車,那輛就是”,說著指了下他們的馬車。
馬上旁邊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掀窗簾,楚日哈喊道“你誰啊,乾什麼的”。
那人迅速走了過來,慕林楓看到是林一,趕緊解釋道“是我的人,剛纔說你們的馬車擋路了”。
林一嚮慕林楓彙報“公子,屬下冇找到駕車的人,這附近也冇彆人了”。
楚日哈懷疑這個人是眼睛壞了,三個人杵在他家公子身邊,看不見嗎,慕林楓對著溫爾柔聲到“那你們跟著我”,然後轉頭告訴林一,“去彆楓堂”。
如玉看著走向馬車的幾個人,喊了一聲“可是我想喝魚湯啊,這魚還是我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