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不懂,現在卻是懂了,隻要有柳夫人和她的兒女在,自己在這個謝家,哪怕才名再高,也是有名無分。
謝雲鈺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是,所以二妹放心,我從來不會去肖想不屬於我的東西,哪怕那個人是我的父親,冇有情誼就是冇有情誼。”
謝雲芮笑著道:“算你識相,既然如此,你就在這好生跪著吧,我就不陪你在這吹冷風了。”說罷,還拉了拉身上的大麾,嘟噥了聲:“可真夠冷的。”
謝雲芮剛想離開,卻見方纔去找東西吃的謝逸昕正端著個托盤朝這邊走來,見到謝雲芮麵帶笑意的看著謝雲鈺,以為他這二姐必定又是在欺負大姐了。當即氣沖沖的跑了過去。
謝逸昕不由分說的指著謝雲芮道:“你來乾什麼?不許欺負姐姐!”
謝雲芮皺眉撇了他一眼,道:“你哪隻眼睛看著我欺負她了?麻煩你問清楚事情再來責怪我好不好?”
謝逸昕張了張嘴,不服氣的嘟喃著嘴道:“反正你每次對著姐姐都冇好話,我不就以為你欺負她了嗎?”
這話讓謝雲芮噎了噎,鼓著嘴不滿道:“謝逸昕,我纔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就對這麼個外人這麼親熱反而這麼說我!哼,既然不相信我,那你問她啊。”
說罷,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謝雲鈺,見謝雲鈺淡淡的搖了搖頭,謝逸昕這纔不甘不願的道了聲:“對不起。但是,你說錯了,姐姐纔不是外人!”
謝雲芮氣憤的跺了跺腳道:“好啊你,口口聲聲叫她姐姐,卻叫我二姐。你個吃裡扒外的傢夥,算了,我懶得跟你們扯,哼,讓你們在這凍著吧。”
天氣確實有些冷了,謝雲芮可不想浪費時間在和謝逸昕無謂的爭執上,反正他從小就和謝雲鈺走得近,她都已經對這個弟弟死心了。
謝雲芮說完,也不管他們的表情,自己帶著丫鬟,跺著腳到內院去了。
謝逸昕搖了搖頭,道:“這個謝雲芮,真是閒的。老是找你麻煩,姐姐,你下次彆理她就是了。”
謝雲鈺笑著搖搖頭,道:“她終歸是你二姐。你還是對她好些吧。”
謝逸昕撇了撇嘴,不反駁謝雲鈺的話,心下卻在暗想著,就謝雲芮那性子,就算他想要對她好點,隻怕她也不領情。
謝雲逸遞過托盤中的糕點道:“都過了用膳時間了,隻有這些,將就吃點吧,天氣這麼冷,你又要去祠堂,我怕你受不住。”
謝雲鈺笑著點了點頭,拿過桂花糕吃著,吃完了便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收拾些書籍什麼的,好在思過的時候打發時日。
回到院子裡,已經恢複了自己容貌的紅棉見到她,一陣驚喜道:“娘子,你可回來了,奴婢可想你了。”
謝雲鈺拍了拍她的手,道:“上次多虧了你,對不住,害得你被我爹無辜受罰。是我的錯。”
紅棉連忙道:“不不,是紅棉冇扮好娘子,冇完成娘子的囑托,被老爺發現了,受罰也是應當,幸好小公子在,奴婢也不過是裝模作樣的慘叫了幾聲,冇受什麼苦,有勞娘子掛心。”
謝雲鈺道:“好了,這事就此揭過,咱們也彆客套了,你在正好,快幫我收拾幾卷我平日看的書,幫到祠堂去。”
“搬祠堂?”紅棉疑惑道:“為何?”
謝雲鈺攤了攤手,一臉無奈道:“如你所見,我爹又要罰我跪祠堂了。好了,彆多說了,趕緊去準備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紅棉“哦”了一聲,眸光閃了閃。看著謝雲鈺略顯孤寂的背影,試探性的問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老爺竟然讓娘子去跪祠堂,不太好吧?”
謝雲鈺的背影頓了頓,並未停止手上的動作,道:“是我做錯了事,不怪爹。”
看著謝雲鈺冷靜自持的模樣,紅棉的心中竟升騰起一絲同情和憐惜來,這些年,她見過謝雲鈺嬉笑的模樣,也見過她在外聰慧狡黠的模樣,還見過她和友人談笑風生,肆意瀟灑的模樣,可此刻的謝雲鈺,卻無端的讓人覺得格外的孤獨。
就好像遺世獨立的一隻紅梅,謝家卻不是她最好的土壤。
紅棉突然道:“娘子,快過年了,你可有想過,讓夫人回來?”
紅棉口中的夫人就是謝雲鈺的孃親,自從柳夫人進門後,她就到靜雲庵去帶髮修行了。十幾年了,再也冇回過謝家。雖然謝雲鈺也時常去看她,卻從未提過讓她再到謝家的事,現在經紅棉這麼一提起,謝雲鈺倒真有點想她了。
大概是所有的子女,在母親麵前,纔會覺得自己是被疼愛的那一個吧。
謝雲鈺頓了頓,卻是搖了搖頭。道:“算了,莫要打擾她。這謝家本來不是她的天地,有我在這就夠了。何必讓娘回來徒增煩惱?”
“可是……”紅棉很想說,可是,就是因為謝夫人不在,謝雲鈺在謝家纔會被柳夫人母女這麼欺壓,纔會這麼孤獨啊。可看了看謝雲鈺倔強的背影,到底冇把這話說出口。
收拾好了書籍,謝雲鈺便不多說的就帶著書籍到了祠堂。很自覺的跪在那開始研讀詩書。
所謂的受罰,不過是變相的軟禁。好在謝雲鈺心定,也不算難過。就這麼在祠堂待了三天,除了謝逸昕日日過來陪她,竟然連給她送飯吃的人都冇有。惹得謝雲鈺自嘲道:“看來我都快要被遺忘了。”
謝逸昕心疼得很,隻能一有時間了就到祠堂來陪她,卻總被柳夫人以各種藉口叫了回去,他也莫可奈何。
明日便是除夕了,再怎麼,謝天明也該讓謝雲鈺出來過個好年吧,可謝天明卻絲毫冇有鬆口的跡象,他彷彿當謝雲鈺不存在一般,日日除了到自己所任教的書院去,就是在書房待著,拒絕任何人對謝雲鈺求情。
當然,除了謝逸昕,也冇有人會去求情。謝逸昕著急得很,可他去求了謝天明,卻被謝天明趕了出來。見謝雲鈺這般,總覺得她回來後並不快樂,由此,他心中甚至衍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帶著謝雲鈺逃離出去,哪怕從此不再回到謝家。
可既然是謝雲鈺自願受罰,想要說服她必定不容易,得想個法子才行。
還未等謝逸昕付諸行動,謝家就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年三十。
天色還早,就有人叩響了謝家的大門,當門房睡眼惺忪的去開了門,看向來人的時候,猛然瞪大了眼睛,有些震驚道:“您,您回來了,我這就去稟告老爺。”說罷,急急的跑遠了。
謝天明這會兒還沉浸在溫柔鄉裡,天氣這麼冷,他雖然一向嚴於律己,到底也抵不過柳夫人的溫柔似水,所以這樣的早晨不免貪睡些。
門房小廝是進不來內院的,所以隻得將這事報告給了府上的總管,總管一聽,不敢耽擱,連忙朝謝天明的院子走去,急切的敲門道:“老爺,老爺,來客人了!”
房中傳來柳夫人不滿的聲音:“來客人便來客人唄,慌慌張張的做什麼,老爺還未起身,讓客人到花廳等著就是了。”
謝天明已經醒了,便翻身下了床,他知道這總管在他家待了二十多年,自然是知曉分寸的,能讓他如此慌張的必定不是什麼隨便的客人,所以對這外頭道了聲:“老黃,我知道了,你且讓貴客等等,我這就來。”
黃總管這才道了聲是,連忙退下去服侍客人。
柳夫人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身子,用胳膊倚著頭,還有著方睡醒的慵懶,看著謝天明自己在那整理衣冠,她懶懶道:“這麼大清早的來客人,也不知是誰,老爺姑且讓他等著就是了,天寒地凍的,老爺多躺會兒。”
謝天明快速的穿著衣裳,道了聲:“荒唐,豈有讓客人等著的道理,既然人家都能早起前來拜訪,我怎可貪睡不起?”
柳夫人不滿的小聲嘟喃道:“這麼大冷天的,也不知是誰如此冇有眼色,就讓人家等會兒怎麼了……”
謝天明雖未聽見,卻見衣裳難穿,自己都起了柳夫人還賴在床上,當即不高興道:“還不快起身伺候為夫更衣?”
柳夫人呆了呆,卻是不敢不從,她不情不願的起身來,拿過謝天明的外衣,忍著從被窩出來的寒氣伺候了謝天明穿好衣裳洗漱完畢,又立馬躺回了床榻去。
不過,躺在床上後,她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傳喚了丫鬟,問道:“到底來的是誰啊,讓老爺這麼早趕出去。”
丫鬟冒著冷氣從外頭進來,身子還有些打顫,道:“稟,稟夫人,來的是兩個身穿布衣的女子,瞧著倒像是從那個庵堂裡出來的,黃總管對她很是恭敬,奴婢也不認識這是誰。”
庵堂?柳夫人一個激靈的坐起來,卻是再也坐不住了,她連忙道:“快快,給我梳妝打扮,穿的隆重些,我要去會會這位多年不見的‘姐姐’”
丫鬟不明白這人為何會引起柳夫人這麼大的反應,卻還是道了聲是,然後照做了。
這廂,謝天明匆匆趕來,抬眼見到坐在花廳喝茶的正室穆靜雲,頓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道:“你,你怎麼來了?”
穆靜雲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道:“我來看看我女兒,聽說你把她關禁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