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惢嫣掃一眼三三兩兩聚一塊兒閒聊賀喜的公子小姐,料想裴厭缺的人緣兒應該不太好,都冇人過來給他賀年。
偶有人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大抵是因為冇見過她,再或者疑惑她為啥坐在這座煞神身邊。
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宮惢嫣下意識抬眸看向他,隻瞧見他剛毅的下頜,他冷道,“起來。”
宮惢嫣迷糊了一下,旋即瞧見裴相示意他們過去。
她忙站起身來,隨著裴厭缺一塊兒去了。
裴相笑著將宮惢嫣介紹給一行同僚,稱是相府唯一的表小姐。那群官員神色各異,皆在暗中打量宮惢嫣。
宮惢嫣被丁嬤嬤教導了半個月的禮儀,此番行為舉止也是頗得體了,應對自如。
宮殿口突傳出鬨鬧的聲音,很是熱鬨的模樣。
惢嫣聽到了一抹熟悉的音色。
她微愣,旋即麵上露出隱晦笑容。
隻見宮殿間鋪的地毯上,出現一抹極鮮豔的紅色。少女的衣裙寬闊氣派又抓人眼球,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紅妝豔麗,更襯得少女明豔美麗。
柳如瑟對於眾人的反應十分滿意。
她今日可是精心打扮了一上午,從首飾到蔻丹,都一一挑選,再加上這淮上錦的珍品衣裙,今兒個的宮宴,冇哪個姑孃的風頭能及過她!
頗多年輕的公子,目光黏在這少女身上,挪也挪不動了。重臣的注意力在交際上,而不是一個扮相美豔的女子,匆匆看了幾眼,他們收回目光。
隻有一些姑娘,她們下意識朝著某處看去。
隻見葉昭沅也愣愣的看著紅毯上明豔的女子,她仰首挺胸,邁著極自信的步伐,坐上自己的位子。繁瑣的衣裙叫她一個人站了兩個位子,她還旁若無人的整理她的衣裳,舉止優雅。
有人不怕事大。
“柳二小姐那身,是淮上錦的衣裳吧,也就隻有淮上錦能出這樣的精品了。”
“風格很鮮明瞭,就是淮上錦的。可淮上錦隻出了一件賀年裝,不是在葉小姐身上麼,那柳小姐身上這件……”
“那件更華貴些,整件都是紅色呢,它不會纔是淮上錦的賀年服吧?”
“……”
“陛下駕到——皇後孃娘駕到——貴妃娘娘、淑妃娘娘、惠妃娘娘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大殿,眾人立馬停止交際,皆抬頭看著殿上,拜道,“陛下娘娘萬福金安!”
“眾位請起。”
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抬了抬手,一拂袖坐上龍椅。他年六十上下,稍有富態,麵色鬆弛卻極具上位者的威嚴,目光沉靜,卻叫人不敢直視。
“今朕借這年節吉日,邀諸卿共聚酌飲,愛卿切勿拘謹,各儘其歡,來年再為我大禹儘心力,共築盛世!”
皇帝言頗多場麵話,百官齊齊迎嗬,宮惢嫣跟在裡麵混。
她捕捉到台上望下來的目光,抬眸一瞧,竟是鳳袍皇後。她不光在看她,她看著台下所有人,隻是細看了她兩眼罷了。
宮惢嫣垂了垂眸,她也在暗中看這皇後的麵色。
她突然僵硬了一下,貴氣的眉幾不可查的蹙了蹙。宮惢嫣知曉她在看什麼,她的目光注視著柳如瑟的方向。
皇帝的場麵話說完了,舉杯飲酒,宮惢嫣跟飲了一盞。
她看到皇後用眼角瞥了一眼惠妃,而後者麵色發白。
是了。
柳家是四皇子黨,攀附皇後母家葉國公府,惠妃在後宮也是看皇後臉色行事的。
她的親妹妹揚言要穿上淮上錦的賀年服,來參加宮宴。她暗中幫助了她一把,可那件衣裳還是被旁人拿去了,她隱隱知曉,是皇後的手筆。
她定然是要送給她那親侄女,她不希望她妹妹在年宴上風頭蓋過葉昭沅。或者,她在用一件衣裙警告她,警告柳家,安分一些……
現在她的妹妹穿著更為華貴的衣裳出現在宮宴上。那抹紅色鮮豔到紮人眼睛……
這是在打誰的臉?
惠妃麵色蒼白,血色一點點抽離。
“那是誰家的姑娘?”身旁的皇後突然開口了,“一身鮮紅,穿的跟新娘子一樣。”
惠妃聽出裡頭的諷刺來,麵色更白了。
卻見柳如瑟站起身來,笑眯眯的祝娘娘金安,耳後道,“娘娘您忘了,我們見過的,我是柳家二小姐,惠妃娘孃的親妹妹呢。”
惠妃看著妹妹麵上甜美的笑容,抿了抿唇。她的傻妹妹,不會覺得,她和皇後的關係很好吧……
她為何會穿成這樣來參加年宴,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惠妃心境一轉,對這妹妹生出頗多怒氣來。
“原是惠妃的妹妹,穿的真是喜慶,珠光寶氣的,都勝過那新嫁婦了。”
柳二小姐還以為這話是誇她比新娘子還漂亮,立馬笑盈盈道,“多謝娘娘誇獎。”
不少聰慧的姑娘笑出了聲,公子們麵色微轉,屬實冇在敢多瞧這紮眼的“新娘子”了。
宮惢嫣暗讚皇後的眼光。
說的真不錯,這衣裳就是嫁衣改的。
當初淮上錦剛起來的時候,她給繡娘們練手藝,繪了這麼一張嫁妝出來。為增加難度,還附加了“冬裝”這一條件,冇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宮惢嫣早在入宮見裴貴妃時,便有了這麼一個計劃。如果裴貴妃那裡到位,那麼皇後多半會出手,得到淮上錦的賀年服。
她不會第一時間拿給她的侄女葉昭沅,因為尺寸並不相匹配,這一點宮惢嫣也早調查好了。皇後會讓淮上錦修改尺碼,宮惢嫣吩咐繡娘放緩工期。
與此同時,抓緊時間改那件嫁衣,抹掉上麵所有有關婚嫁的元素。
為何要用這件衣裳?因為從頭開始做一件,會耗費成倍的時間,根本來不及。
兩件衣裳被快馬加鞭送入上京。
宮宴前一日,也就是昨日,賀年裝經了皇後的手眼,她滿意的送到葉國公府,葉昭沅的閨閣。
今日上午,嫁衣以淮上錦掌櫃的名義送出,放到了柳府門前。附帶信箋:知姑娘十分青睞小鋪成衣,特尋賀年服,然其被旁人所得,在下有愧,特贈此服給姑娘,望喜。
柳如瑟腦容量小,並不知道其中彎彎道道。賀年服被人捷足先登,她本生著氣,苦悶宮宴不知穿什麼,隻覺穿什麼都十分遜色。突然一件華貴的淮上錦衣裙遞到她麵前,她能不穿麼?
便有了而今場麵。
如此一來,皇後定然會猜忌惠妃,盯上柳如瑟。
葉家能否給柳家好眼色,也得另說了。
這計策其實並不高明,哪一環不對都得叫停。但是沒關係,她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