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一切熟悉且愜意,可這分明就是她不曾有過的經曆。
是原主還在嗎?
如果在,那為什麼不出來?
如果她回來了,自己又要去哪裡呢?
是回家,還是成孤魂野鬼?
想著想著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原主穿著那套大紅色的喜服,衝著她勾勾手。
她躊躇的挪到她身邊,原主飄忽不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要照顧好我的身體呀。”
“為什麼?”她木楞的問道。
“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嘻嘻。”
她懵懂的看著笑嘻嘻的紅衣少女,茫然的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猜呀!”
她猜不到,就問道:“你還會回來嗎?”
紅衣少女朝她明媚一笑,甜甜蜜蜜的迴應她,“若是有一天他愛上了我,我會回來的。”
她滿臉焦急的看著紅衣少女,額頭手心急得滿是汗,口中急切的問她,“李珩嗎?那我呢,我能回家嗎?”
隻見那少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說:“你回不去了呢,你的身體冇有了。”
“如果你能替我報仇,我就把這具軀殼送給你。”
“替我報仇!”
“報仇!”
“報仇!”
“……”
陳琬琬被原主的怨念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感覺就像她醒來那天泡的那桶黏膩的血水,濃鬱的血腥味兒鑽入她的鼻腔,滿目鮮紅刺的她睜不開眼睛,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一顆顆的砸在梨花木上。
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輕輕的擦拭了她額頭上的汗,溫熱的指尖放在她的太陽穴輕揉,然後用帕子小心翼翼的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
熟悉的伽楠香味一點點的鑽入她的鼻孔,就像那晚一樣細細碎碎的進入她的身體裡。
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緩緩的睜開眼睛,取下覆在眼睛上的帕子細細的摩挲著。
偌大的院子空蕩蕩的,隻她一人躺在梨花木矮榻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她失神的望著手中這方錦帕,將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然後埋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伽楠香味。
“二小姐,二皇子過府了,在前廳和姑爺還有四少爺議事,姑爺吩咐奴婢通知您一聲晚些回去。”
陳琬琰木著腦袋應道:“好。”
“二小姐,奴婢瞧著您氣色不太好,可是哪裡不舒服?需要請府醫來瞧瞧嗎?”小丫鬟怯生生的問道。
“不用了,可能是方纔做夢魘著了,休息一會兒便好了。”她起身打量了一下小丫鬟,笑著問道,“這裡都是你打理的嗎?辛苦你了。”
麵前的小丫鬟咧嘴一笑傻兮兮的,雙頰羞的通紅,脆生生的說:“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剛纔,”陳琬琰躊躇的捏了捏那方錦帕,緩聲問道:“方纔姑爺可有來過嗎?”
小丫鬟搖了搖頭,又抓了抓腦袋,似乎有些意外她會這樣問,怯生生的回她,“奴婢一直在門房處守著,不曾有人來過。”
陳琬琰‘嗯’了一聲,輕聲問她,“你能出府嗎?”
小丫頭傻愣愣的看著陳琬琰,呆呆的點了點頭。
“你去幫我買點紙錢。”陳琬琰說完摸了一把腰間掛著的荷包,取下來丟給小丫鬟,柔聲說,“莫要給人瞧見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小丫鬟不解的瞪大了雙眼,驚疑不定的望著她,最後怯懦的點點頭,什麼都冇問揣著荷包走了。
陳琬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怕了,她清楚的記得,她坐的那輛大巴車從盤山公路滾了下去,車廂裡慘叫聲不絕於耳,到處都是玻璃的碎渣和殷紅的血。
她的肉身可能是真的不在了,就算在,已經過去三天,也可能火化了。
“真是個大怨種,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就來嚇我!”
她倆一個肉身不在,一個靈魂出竅,等頭七那日給她倆燒點紙,超度一下自己的肉身,平息了原主怨氣,讓她早日投胎。
她低垂了眉眼把玩著手裡的帕子,想起了她那素未謀麵的親爹陳青岩。
陳青岩率領鎮西軍常年駐紮在涼州邊境,陳琬琰的母親離世多年,一母同胞的哥哥嫡長子陳明玄時任虎賁中郎將,近身護衛天家,娶了定國公嫡長女張若華。
胞姐陳琬瑛給最受寵的二皇子趙錦鋒做了側妃。
也不知道陳琬琰是不是生前特彆討人嫌,三朝回門的日子,陳家嫡長子陳明玄,竟攜妻子張氏去了五十裡外的彆莊避暑,陳府今日就一個她瞧不上眼的秦姨娘,和庶出四少爺陳明真等著她。
這會兒聽說二皇子來了,想必她的胞姐也一同來了。
她將錦帕疊好藏在袖子,起身理了理衣裙。
“琬琰。”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她抬頭望去,一個年約二十有三,身姿婀娜的女子,身著一襲端莊大氣的明藍色錦緞衣裙,蓮步輕邁向自己走來。
“大姐姐。”陳琬琰看著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八顆小白牙。
“殿下和你夫君在前院,我來尋你說說話。”陳琬瑛娥眉輕蹙,擔憂的問她,“小侯爺待你可好?”
陳琬琰無所謂的說:“那倆丫頭肯定已經和大姐姐說過了吧,冇你想的那麼壞。”
“聽聞妹夫日日宿在周氏房裡,你們……”陳琬瑛臉色泛紅,手指胡亂的絞著帕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問道,“可曾圓房?”
陳琬琰口水嗆在喉嚨,止不住的咳了個驚天動地。陳琬瑛雙頰紅紅,一雙秋水剪瞳似嬌似嗔的望著她。
“大姐姐……”陳琬琰低著頭,臉燒的厲害。
“這話本不該我問,母親不在長姐如母,新婚那日小侯爺抹了你的麵兒,我心中實在放不下隻好多此一問。”陳琬瑛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神態嬌羞,眉目間自有一番媚態心下瞭然便放下心來。
陳琬琰被她看的不自在,輕咳出聲,“長姐這些日子過的可好?”
“我好著呢,就是不放心你。”陳琬瑛目露憂愁,“這婚事實在是……”
陳琬琰不解的望著她,瞧她目露憔悴,伸手按在她眉心摩挲,安撫道:“長姐不用如此憂心,也要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纔好,你這身子太瘦了。”
“這些日子苦夏,胃口不大好,不用操心則個。”陳琬瑛拉住她按在自己眉心的手,語氣溫柔的說:“此前父親數次請人去宣平侯府遊說做媒,那家也是個骨頭硬的皆未鬆口,惹惱了父親,這纔將你拘在涼州。”
“並不是父親不疼愛你,你也不要因此惱恨了父親。”陳琬瑛莞爾一笑,拍拍她的手背,“父親最是疼你。”
陳琬琰怔怔的望著她,眼眶發酸的喃喃道:“這……我……我不知……”
“我聽殿下說,宣平侯府當時屬意中書侍郎王大人的嫡長女,兩家已有約定,隻待李小侯爺過了十八歲生辰,便要迎王大小姐過門。”陳琬瑛頓了頓,繼續說道,“若非京都流言傳的太過……”
陳琬瑛冇有說下去的話,陳琬琰自然是懂的。
她隻感覺好大一隻鍋從天而降,合著自己還是壞人姻緣的小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