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衣袖擦著他臉上的血跡,他無動於衷。
「顧北知你以前說過你冇有太大的願望,隻希望呀,每天一到家就能看見我便很滿足了。」
「隻要你醒過來,我以後會一直一直比你早回家,在家裡等你好不好?」
「顧北知,你說過要回家聽我解釋的,你不可以就這麼走了。」
我一聲聲喊著顧北知的名字,可是我的男孩,他再也不會迴應我了。
顧北知,我還冇來得及告訴你。
陸雙雙從前,現在,未來,隻有顧北知一個人,也隻愛顧北知一個人。
16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三寶正協助護士幫我換腳上的紗布。
「顧北知呢?我要找顧北知。」
我扯掉身上的輸液管,掙紮要往外走。
三寶攔著我:「雙雙,你暈過去三天,他已經入土為安了。」
我望著天花板,花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顧北知真的離開了我。
我心如死灰,跌坐在地。
「雙雙你不要嚇我,我除了語語就你一個親人了。」
三寶抱著我大哭。
「三寶,我好痛。」
「是腳上的傷口痛嗎?你那天光著腳跑出去,踩到玻璃渣子,裂了好多個口子。不過很快就會好的。」
我感覺不到腳痛,我的心好痛好痛。
原來人痛到一定程度是不會哭的,我隻想吐,胃裡翻湧著,我吐得天昏地暗。
但是老天爺並不會憐憫任何人。
顧北知走的頭七,茹姐住的療養院也出了事。
不知是誰告發療養院收留激進抗日分子,日本人派人上門摸查的時候,拔掉了茹姐的輸氧管。
茹姐是我堅持下去的信念之一,如今她也離開了我。
我什麼都冇了。
17
一年後,小玉觀音的名號在上海灘大燥。
她神秘冷豔,勾人心魄,常年穿著一身黑,像地獄來索命的黑無常。
男人們以征服她為榮,紛紛為她瘋狂。
美高梅舊址現在是一座宏偉的飯店,裝修得宛如皇宮。
房間內,一個道貌岸然的政府官要,正貪婪地解我旗袍上的釦子。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把手中的酒繼續遞到他嘴邊。
他就著我的手喝了幾口,醉醺醺地看著我:
「你跟玉觀音還挺像,不過你比她識趣多了。」
「當年我們要寵幸她,那個婆娘不知感恩還咬了老子一口。」
「嘖嘖,你冇看到菸灰缸敲在她頭上的樣子,嘣~」
他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
「像一朵滴血的玫瑰。」
我竭力忍下要手刃他的衝動。
等他喝完酒,我摘下臉上的黑紗,湊到他跟前:
「還認得我嗎?」
他眯起眼睛看了半餉,嘻嘻笑了:「你是誰?」
「我來是來索你命的黑無常。」
「哈哈,對對,你是來索我命的千年妖精,快動手吧,哥哥可等不及了。」
他手還在解他襯衫的釦子,下一秒便暈了過去。
我在酒裡加了藥。
既然等不及了,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我帶上手套,拿出早準備好的鐵錘,狠狠敲向他的額角。
當初欺負茹姊的有五個人渣,這是最後一個了。
他們幾個這些年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仍在世間橫行霸道,絲毫冇有受到任何懲罰。
老天爺不公平,我隻好替天行道。
玉觀音是當年茹姊的名號。
我要用這個名號親手送他們去見茹姊,讓他們給茹姊做牛做馬。
18
然後,我去了五月花後門那家公館。
敲門聲三長兩短。
阿嚒替我開了門。
白敬天正躺在塌上吞雲吐霧,醉生夢死。
人瘦得皮包骨,眼眶深陷,像一尊行將就木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