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用平靜的語氣問我:
「陸雙雙」
「我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你,如果再重來一次,你還會離開我嗎?」
星辰照耀下的他臉色蒼白,神情哀傷,額角一縷頭髮耷拉下來,霸氣全無。
一如當年那個羞澀的少年。
這麼多年過去,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
看到白衣飄飄的男孩子就想起他臉紅的樣子。
生在繁華之家,卻仍然純真善良的男孩子。
如果不是現實所迫,誰捨得離開他呢。
但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我們分開的這些年,彼此生活軌跡大相徑庭。
他是商業巨鱷,上海灘大名鼎鼎的顧爺。我還隻是五月花一名小小的舞女。
我們甚至連樣子都不是舊時模樣了。
可是,可是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想試一試。
我搖搖頭。
「那顧北知,如果我說四年之後的現在我仍然希望嫁給你,你還會娶我嗎?」
他的動作停在半空,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我。
透明的房頂上有流星劃過夜空,周圍萬籟俱寂,彷彿天地間隻剩下我們兩人。
沉默良久,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
「就算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可是我依然恨你當初說分手的理由是膩了。」
「我依然恨你在我放棄尊嚴跟在你後麵祈求你回頭看看我的時候,你始終冇有回頭。」
「我問你還會不會離開我,隻是想得到一個答案,跟過去的傷痛和解。」
「陸雙雙,我們兩清了。」
兩清了。
我耳邊轟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坍塌。
我如同墜入深淵,無法呼吸。
我們終究還是錯過了,我們馬不停蹄地錯過。
11
從國際飯店出來,我茫茫然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
經過舊時生活的弄堂,牛腩粉小攤還亮著燈。
我問店家要了一碗粉,坐下來大口大口往嘴裡塞,想要把心中的空缺塞滿。
以前母親有時會來買牛腩粉,但永遠隻得一份。
哥哥吃肉吃粉,我偶爾得到施捨,分到一點點湯。
我鬨著我也想吃粉的時候。
父母眼裡的嘲笑與諷刺深深刺痛了我。
他們說:「一個賠錢貨,你也配?」
是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給家人做牛做馬,給哥哥還債的,我憑什麼呢。
父母不喜歡你,你生下來就是原罪。
什麼好的你都不配擁有,牛腩粉你隻能喝湯。
家裡吃飯不能上桌,隻能就著他們吃剩下來的菜湯配一點點米飯。
他們開心的時候,你隻能安靜的當背景板,他們不開心的時候,你要任勞任怨充當出氣筒。
你想反抗的時候,他們拿起棍子一下下抽在身上,皮開肉綻。
被打到起不來床也要早早掙紮著爬起來做好早餐等他們起床。
我被打怕了,拚命討好他們。
從六歲起包攬家裡所有家務,十歲以後出去幫人漿洗衣服,賺取微薄零用。
零下的大冬天雙手泡在冷水裡,十個指尖及手背全數皸裂,血水洗衣水混在一起。
忍著痛洗完一桶又一桶,賺來的錢全部上交。
那時候小,心裡極度渴望家人的關愛。
以為付出去真心,他們至少會對我好一點。
可是我的委曲求全甚至換不來父母的愧疚。
等到高利貸的人找上門時。
他們毫不猶豫地把我賣給了美高梅。
我的生活一片昏暗。
直到遇上茹姐和顧北知,我才嚐到一點愛的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