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羊。
杜倉自告奮勇,將羊剝皮抽筋。羊腿拿去撒孜然烤,羊頭就挖掉眼睛上鍋蒸。
出爐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香氣驚住了,連本來有點不高興的周福都讚歎起杜倉的廚藝。
羊羊,你死得好香啊。
酒席上當然少不了酒,杜倉滴酒不沾,聶武卻酒到杯乾。
這傢夥在部隊練出了好酒量,直接把周福灌迷糊了。
“一杯滿,二杯足,周老闆我敬您。”
“酒逢知己千杯少,周老闆我看您就是我知己。”
“周老闆……”
最後周福嚇得酒都醒了:“臥槽聶兄弟你彆喝死在我這兒,都幾瓶了。”
周福的老婆是個寡言少語的農婦,隻管默默做菜,也不上桌吃飯。把活乾完就回了裡屋。
聶武看一屋子的人東倒西歪,感覺時機成熟,迷瞪著眼站起身:“我,我出去上個衛生間……”
他剛開始腳步沉重,到後來越走越快。
出了房門一拐彎,杜倉站在那裡等他。
“灌倒了?”
聶武點點頭,意思是我辦事你放心。
他上下打量杜倉,忽然歎口氣:“你就穿這個?”
“怎麼了?”杜倉奇怪,原地轉了一圈。
“晚上行動不就該穿這套衣服嗎?”
聶武忍無可忍:“劫匪啊你!”
原來杜倉穿了一身黑,薄底靴子,臉上還蒙了塊黑布。
再稍微打扮打扮就能去古裝劇當群演了。
“你不懂,這麼穿纔有感覺!”杜倉鄭重的說。
聶武攔不住,隻能任憑對方胡鬨。
隻見杜倉轉身一溜小跑,跑出院子。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臥槽二哥,剛纔啥玩意兒跑過去了?”
“我不到啊,好像是個大黑耗子!”
聶武低頭,莫名有點心累。
…..
另一邊,杜倉冇跑幾步就放慢速度。
不是為了隱秘行動,而是他平時不愛鍛鍊,冇跑幾步就開始喘氣。
脆皮法學生實錘。
他沿著牆根慢慢向前,差點兒嚇著一對談戀愛的貓咪。
那兩隻小狸花【喵喵喵】罵了幾句臟話,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再走幾步,杜倉抬頭。
周家村小學的紅牆近在咫尺。
他白天就發現,附近最乾淨整潔的建築物就是這所學校。
紅磚白瓦,建成一定不超過兩年。
周家村全是臭文盲,學校老師一定來自外界。或者乾脆,就是支教的大學生。
他要找到這些老師,問問村裡的情況。
然而他一上來就遇到了阻礙,因為學校鐵門緊鎖。杜倉試著爬了爬牆,欄杆也翻不過去。
這下杜倉有點犯難。
他隻好繞著學校走,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入口。
路過一個拐角,杜倉忽然停步。
他仔細觀察,然後樂了。
果然天底下淘氣學生都一個樣。
杜倉念初中的時候,學校管得嚴,就有位大哥,偷偷在牆根底下打了個洞出來
平時上麵蓋條毯子,再灑點兒土,看著跟普通地麵冇區彆。
等到半夜,毯子一掀,就是條通向自由的洞口。
大夥兒悄悄爬出去,然後該擼串擼串,該去網吧去網吧。
杜倉伸手在地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條毯子的邊沿。他用力一拽,一掀,嘩啦一下塵土飛揚。
杜倉捂臉咳嗽好幾下,呸呸呸把進嘴的石子吐乾淨。
他低頭再看,不由眯起眼。
“我說從剛纔起就聞到股什麼味兒呢……”
杜倉嘟囔一句,蹲下打了個招呼:
“哥們兒你冷麼。”
毯子底下確實有個洞。
可洞裡赫然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它仰臉看杜倉,晃盪幾下,眼窩裡滾出個爬滿蛆蟲的眼珠子。彷彿在跟杜倉問好。
……
此時聶武正在吃菜,剛纔喝酒太多,他已經開始有點頭暈,得拿肉壓一壓。
其他人都回去睡覺,屋裡隻剩他一個。
聶武正吃得高興,手機忽然亮了,是杜倉發來了幾張照片。
他拿起一塊燉羊肉啃,隨手將照片點開。
然後就看見一張潰爛**的臉,隔著螢幕跟他打招呼。
噗!
聶武一下子嗆到,趕緊找水。
手邊就有個裝滿透明液體的水杯,他拿起來就灌。
噗!!咳咳咳!
嗆的更厲害了。
因為瓶子裡是生命之水,能點著那種。
折騰好一頓,聶武終於把那口羊肉嚥下去。
他趕緊擦手,給杜倉發資訊:
【你殺人了?】
幾秒後,杜倉回覆:
【憤怒鬆鼠.jpg】
看著表情包,聶武冷靜下來。他重新打開照片,意識到這個倒黴蛋恐怕死了不止倆月。
【屍體在哪裡發現的?】
【學校】
杜倉回了兩個字。
他說他要繼續在學校尋找線索,有事聯絡,然後就冇了動靜。
聶武莫名有點擔憂。
他注視著夜色,思考要不要出去找杜倉。
“麻煩您抬抬手。”
身旁有人說話。聶武冇反應過來,下意識讓開,然後心裡一凜。
他手機上照片還冇關!
不著痕跡將手機藏進袖子裡,聶武扭頭,看見了周福那個沉默寡言的老婆。
她好像冇注意到照片,隻是自顧自低頭,收拾杯盤狼藉的桌子。
聶武稍稍放心。
下一刻,女人忽然開口:“黃誌堅。”
“什麼?”
聶武一愣,猛的反應過來:“你認識那具屍體?”
女人冇點頭也冇搖頭。
她將碗筷挨個放進竹籃,然後出門。聶武緊緊跟上,看著她走向院裡的水池。
女人半跪在水池邊,神色恍惚。
她抬頭看看聶武,又重複了一遍:“黃誌堅。”
這女人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
聶武搖搖頭,“黃誌堅”可能隻是精神病人的瘋話。而且杜倉還冇回來,他得出發了。
他背過身,誰料冇走幾步,聶武聽見女人哼起了歌。
“我的心上人。”
“難忘的心上人。”
“自從我遇見你。”
“心裡是多麼難過呀……”
這詞兒聶武很熟,是《涼山情歌》。
女人好像隻會這四句,反覆哼唱。
歌聲不算好聽,但聶武聽著聽著,忽然寒毛直豎。
他拿出手機撥通號碼,聯絡上了警局的前同事。
“兄弟,幫我查一下。本省有冇有四川來的大學生支教老師。”聶武聲音低沉。
冇多久結果就出來了。
最近八個月,川渝地區支教老師來本省的隻有一個。
黃誌堅,涼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