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東宮之內,歌舞聲聲,絃樂陣陣。
夜深,喧囂儘去,洞房之中,唯有紅燭輕搖,珠簾微動。
蘇幕遮紅蓋頭挑起,一位佳人緩緩抬起,眸子如雨後秋水,紅唇輕咬:“太子殿下!”
前左相餘老孫女餘家驕,雲州第一美人,有浣紗仙子之稱。
他微抬起她的下巴,打量,她嬌羞,又低垂。
她的太子殿下,大夏九皇子蘇幕遮,擅撫琴,通音律。
半年前初見,他一襲青衫微淡,高山之上,流水之畔,古琴一把,琴聲悠揚,瀉在山水之間,也瀉進她心裡。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他抱著她輕語,“驕兒,隨我回京吧!”
紫金珠串在手腕晃動,她不敢躍禮,跪地承恩:“妾身願今生誓死追隨太子殿下!鳳在凰在,鳳去凰亡!”
她與他三日相伴,訂了終身,結了良緣。
今日大婚,蘇幕遮多喝了幾杯,雙頰晃著些許微紅,似傍晚潔白的雲醉了酒。
他的確醉了酒,大婚喜酒,卻是喝的惆悵滿懷。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窗邊的月升起,掛在梧桐之上,曾記得薑錦夏常棲樹上。鳳棲梧桐,卻是不知何時他的鳳飛走了。
如今,她該在黃沙之中,在旁人懷下。
師父?
“太子殿下,夜深了!”
餘家驕乖巧的上前拉他坐下,為他解衣寬帶。
薑錦夏,她也叫他太子殿下,隻是她那四個字冷的像冬日的雪融化凝成的冰,刺人肌骨。
回了神,蘇幕遮擁佳人入懷,目望梧桐,沉進月色。
“安寢了,我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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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輪月,照亮東宮新婚燕爾,也揮灑沙海煢煢獨立。
沙海軍營。
薑錦夏仰麵斜躺,歎息。
雖說是淩雲不曾將劫營之事回稟,但依聖上睿智,未必不會知道太子到沙海之事。
前些日子,大雪封路,信件不通。冬去春來,寒雪消融,若是聖上有詔書之類,今日也該到了。
帳外是風雪之聲,其中夾雜著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傳進帳來,若她猜的不錯,應該是——淩雲。
她假裝睡下,冇做理會。
果不其然,那狐狸崽子在她床邊躺下,手緩緩的往她衣服裡伸,唇貼在她耳畔,輕聲:
“將軍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是不是該侍寢了?”
猛然,她抓起匕首已抵到他脖子上:
“是啊,傷好的差不多了,淩將軍,這一年的仇是不是該算一算了?”
刀麵照著冷光,淩雲瞥一眼,用手輕拂著刀,不屑的笑了:“將軍捨得嗎?”
他知道她不敢動手,沙海守軍十萬,他死,她逃不掉。
嗬~
她將匕首順著他的軀體向下移去,以一種觸及肌膚,又不會割傷的力度,隻指到**的位置:
“那淩將軍看看,我舍不捨得?”
“將軍若喜歡,拿去!這東西我也不稀罕,那老東西怕也不指望我替他傳宗接代。”
這狐狸崽子,狡猾!
淩雲口中的老不死,她常稱之為“淩大哥”的淩太尉,交情匪淺。
她救淩太尉數次,淩太尉也何嘗不是救她數次。
記得那年嚴冬,夏離大戰,全軍覆冇。淩太尉將她從死人堆裡救出來。
他不顧自己腿上箭傷揹著她行了二十裡,她薑錦夏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為此,淩太尉瘸了右腿。
淩雲為淩家嫡子,亦是獨子。
當年淩太尉將這狐狸崽子交到她手中時囑托:
“淩家一脈單傳,隻這一子。奈何是個廢物,吃喝嫖賭無所不能。錦夏,今日我將他交至你手中,除非打死,否則不必留情。”